“如果……我去了洛辰……”
钟离瑞泉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
“有一天你会不会接我回来？”
“如果……你立了林月皎为后……”
“有一天，你会不会废她立我？”
“瑞泉，会有那么一天吗？你真正地站起来，不再只是一个傀儡帝王。”
“瑞泉，我还会给你时间，给你足够多的时间，我还会等你，只不过……我要换一个地方等你了。我们可能不会再常常相见，可是我依然爱你、想你、等你。你也会这样吗？”
慕容槿本靠着钟离瑞泉的腿，努力用最轻松的语气说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在她的脚边，钟离瑞泉的泪已汇聚成一片。
慕容槿末仰起脸，笑着看向钟离瑞泉：“后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
钟离瑞泉凝视着她，一滴泪从眼眶里拥挤而出，正巧滴落在慕容槿末的眼里。慕容槿末眨眨眼睛，终于还是哭出来。她抱着钟离瑞泉的腿，不声不响地哭出来。
钟离瑞泉抚着慕容槿末的长发，说了从慕容槿末进来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你想让我娶谁？”
慕容槿末哽咽道：“娶我，自然是娶我，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要娶……”
“那我就只娶你。”钟离瑞泉道：“哪怕毒门把天下人杀尽，我也决不立林月皎为后。我宁做千古罪人，也决不负你一人。”
“可是，我爹也是天下人！我弟弟也是天下人！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不能……”
慕容槿末啜泣道：“对了，龙易有法子！龙易呢？他不在宫里吗？”
钟离瑞泉摇摇头：“他若是有法子，早就拿出来了，我已问过他，他是从小被先皇后试毒试成的百毒不侵之体，并不是有什么万能的灵丹妙药。”
“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慕容槿末痛苦地抱着头：“我宁肯自己死了，也决不能看着我爹和我弟弟去死啊！我已经害死了我哥，我不能再害死他们了……”
“对不起……末儿。”钟离瑞泉更痛苦：“都怪我无能，都怪我无能。”
慕容槿末道：“不怪你，龙易那么厉害的人都不得不委屈求全，又何况你呢？”
“我们走吧。”钟离瑞泉道：“去天涯海角，只要有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慕容槿末摇着头：“我爹会死的，我弟弟会死的，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钟离瑞泉深深叹了口气，无力感从脚底像藤蔓一样爬满全身，他恨自己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恨自己一开始没有听从龙易的劝告，他总觉得这一辈子都会顺风顺水。
慕容槿末哭道：“你立林月皎为后吧，你立她为后吧，只有你立她为后，毒门才会放过我爹和我弟弟，求你了瑞泉。”
“你会去洛辰吗？”
慕容槿末哽咽着，她已不忍再回答，她逼迫他立林月皎为后，她不忍再告诉他，她还要去洛辰联姻。
钟离瑞泉苦笑：“还是要去，是吗？”
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
慕容槿末看着钟离瑞泉，问道：“你会立她为后吗？”她在逼迫他，可是她却希望他立刻反驳她，大骂她，告诉她他决不会立除她之外的女人为后，她知道自己这想法是多么荒谬，可是她整个人已被撕裂，她的精神也被撕裂、灵魂也被撕裂。
钟离瑞泉咬着唇，他的唇上渗出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慕容槿末，忽然将她一把搂住，凶猛地吻了上去。
慕容槿末没有挣扎，她抱住他，回应他，沉浸在这痛苦的欢乐里。
他像粗暴的野兽一样撕开她的衣服，赫然看到她胸前裹着的白色纱布，她的血已浸湿那纱布，他痛苦地闭着眼睛，松开了慕容槿末。
“好，我娶！我娶！”他仰天大笑，突然站起来，掀翻了离他最近的桌子。
桌子倒地的“哐通”声响，重重地落在慕容槿末的胸口，她流着泪，重新系好胸前的扣子，她缓缓说道：“谢谢。”她爬起来，往外走去。
“别再弄伤自己。”钟离瑞泉说道。
“我知道。”慕容槿末头也不回。
“等我接你回来。”
“我等你。”
雪，还在落。如果雪融化了，和雪一同许下的誓言，是否也会随着它一起融化？慕容槿末不知道，她不愿去想，既然此时已别无选择，不如就照着命运的安排，一步步往前走吧。
慕容槿末从尹铭枫的身边走过去，但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在这漫天大雪里看见一片雪，她没有分给他丝毫的目光。
她的胸口已被血浸湿一片，可是她不在乎，她已不知道疼，因为心更疼。肉体的疼痛让她快乐和满足。
尹铭枫大步走来，他手里握着一瓶药，他塞到慕容槿末手里，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记得涂药。”
慕容槿末握着药，她奇怪地冷笑：“你不恨我了吗？”
“恨。”尹铭枫笑道：“但你得活着，我才能折磨你。”
“呵呵。”慕容槿末紧了紧手中的药，回答道：“那我一定会好好涂药的。”她走了，走得毫无留恋。
尹铭枫凝望着她渐渐走进风雪中的背影，蹙起眉。
“有意思。”阮千魅坐在巨大的浴桶里，轻轻往自己的身上撩着水，用花瓣擦拭着自己白皙的皮肤，她很奇怪，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地方比别的女人更好，让她可以玩转于不同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之间。
一个为她要生要死，一个为她在风雪里站在几个时辰，还有一个居然敢反叛毒门……真的很有意思。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阮千魅喃喃着，她实在太好奇了，以致于她开始好奇她身边的这些男人们，她希望他们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变成她的裙下之臣。
于是她选择在这个地方洗澡，这个地方是尹铭枫在乌弄暂居的宫室。
尹铭枫站在门口，看着沾在门上的水雾，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撩水声，“砰”一声踹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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