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私心
天还未彻底亮，这么早，也不好叫别人。
顾燕帆认命的亲自伺候她，给林珺清洗、上药和包扎。
这个过程多多少少有点疼，林珺忍不住哼哼。
那声音，委屈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
“别乱动。”顾燕帆按住林珺的手腕，不怎么耐烦的威胁，“否则就把你丢出去。”
林珺大概是没完全失去意识，痛了知道躲，被人凶了也知道怕，哼哼唧唧由着顾燕帆不怎么温柔的照顾她。
最后折腾完已经天光大亮，顾燕帆没上床睡，躺在软椅上不自觉盯着林珺出神。
嘴上功夫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胆小怕疼。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豁出性命？
站在林珺的角度她并不知道刺客事情是假，也就是说她明知道有人要杀她，却还是躲开所有人的保护一个人出城。
究竟什么事情值得她不顾一切？
顾燕帆想不明白，只隐隐觉得可能跟他想要的答案有牵连。
否则按照林珺冷心冷肺的性格不会跟他斗到这地步，看似祥和繁荣的北枭朝廷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个疑问直到顾燕帆撑不住睡去也没理出头绪。
高门贵府，深闺内院，重重纱帐掩映间既昏又暗，夫妻二人异地共眠，好不怪异。
他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却似乎被命运推到了彻底的对立面，不死难休。
日头高高挂起，阵阵蝉鸣声穿破寂静，平白扰乱了少女的梦境。
梦里林珺正在拼命追逐那个温暖熟悉又因相隔数年而凸显陌生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也无法分辨疲倦与否。
倔强的少女只知道离心心念念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永远都差一点。
“别走，等等我。”林珺忍不住乞求，“别留下我一个人。”
可面前的人并没有理她，更没有停下。
林珺不甘心，奋不顾身往前扑，企图抱住坚持离开的人。
“别走！”
不可抵抗的失重感传来，林珺猛地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梦……
她胸口剧烈起伏，盯着床顶好一会都没回过神。
直到耳边响起男人清冽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醒了？”
林珺吓得够呛，反应极快的往床里边躲，躲一半发现是顾燕帆。
“你怎么在……”
话没问完，林珺终于意识到她在哪，这不是她院里的厢房吗？
“我怎么在这？”
“你该庆幸在这。”顾燕帆双手环胸，靠在软椅上，“昨晚要是阳午晚去一步，你这辈子就完了。”
林珺被下了药，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连那三个混账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珺风中凌乱了，她分明所有痕迹都抹去了，顾燕帆怎么找到她的？
顾燕帆看到她一脸无知莽撞的表情就忍不住动气，就这样还敢一个人跑掉，不是找死呢吗？
“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那三个蠢货如果得手了，哪怕你身份再高贵，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林珺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股莫名的困意，原来不是累了，而是中招了。
虽然不知道那三个人要干嘛，但不用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林珺后怕的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梗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原本见到顾燕帆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是生气，现在倒都发作不出来。
原本她就不占理，她的命门还在这人手上捏着。
顾燕帆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林珺，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他漆黑的眸平静而冷漠的盯着林珺，“现在要么你给我个答案，要么我们都别好过。”
林珺知道这次恐怕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身边的被子，却因掌心剧痛又很快松开。
顾燕帆扫了一眼又开始渗血的纱布，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我的耐心不多，说，或者不说，你自己选。”
林珺抿着唇纠结不已，心里却清楚她根本没得选择。
林相爱女如命，平常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却在这件事上很严肃的警告过林珺。
不要瞎折腾，更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林珺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但她知道林相不会骗她。
半晌，林珺最终无力的靠在床边，“我没什么不能说的，独独只有这个答案我给不了你。”
顾燕帆没想到都到这一步了，林珺还不肯说，愈发觉得背后藏着阴谋。
皇帝和林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看来你已经选好了。”
顾燕帆作势起身，林珺忍不住叫住他，“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吧，你究竟想问什么，不如直说。”
林珺到底不肯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我们不是敌人，我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何必撕破脸呢？”
她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小兽，明明龇牙咧嘴，却不得不露出松软的肚皮示好。
真撕破脸对顾燕帆而言也没有好处，他没理由不答应。
“那你说说，可以给我什么答案？”
顾燕帆变脸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此林珺心中有自己的猜测，无非是党政之争。
只是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敏感，平常不宜提起。
但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也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了。
“顾家手握兵权，陛下早已忌惮，我爹是天子近臣，当朝宰相，成婚以来你拒我千里之外，处处防备，不过就是这个原因。”
林珺不带任何情绪的将他们这段婚姻之间的利害关系剖析开来。
顾燕帆不辨喜怒，“原来你都清楚，那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我？”
“你这么逼我，是认定我嫁给你背后有我爹或者说陛下的授意。”林珺直言不讳，“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嫁给你纯粹是出于我的私心。”
顾燕帆追问，“什么私心？”
“……我不能说。”
他冷笑，“你连皇帝和顾家都可以随意议论，却因为所谓的私心不肯明说，你觉得我会信？”
林珺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没说的原因，因为说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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