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命，就是值不同的价。
安南权贵给敌军开出的价格是五十两一个，而安南将士能不能吃到这个饼还很难说，他们能活着回去领到这笔银子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他们的命约等于一个饼。
安南权贵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保住自己的小命，可以拿出数百万两银子出来。
百姓和世家本来是敌人，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策略，他们就可以拉拢百姓和将士共同对抗贾珠。
他们为什么不多想想，他们真的能够拿到这五十两银子吗？
就算他们真的拿到了，如何确保以后世家不会再抢回去？
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抛弃长远的、根本的利益，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不断反复发生。
事实往往证明，贪图一时利益，此后会成倍地还回去。
人民群众要擦亮眼睛，坏人不会在脑门上刻着坏人两个字，他们往往有尊贵的身份，崇高的地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卑鄙下流的事。
对于安南军民集体反抗贾珠侵略，贾珠也很无语，只能派人去安南宣传贾珠对被占领地区的政策。
世家的土地全都会分给百姓，世家的钱财大部分也会分给他们。
如果还有人冥顽不灵，执意袭击将士，贾珠也只能命令将士们不必手下留情，上了战场就是敌人，没有百姓。
十月底，乾军刚开始和安南军交战的时候，对方士气高昂，仿佛看到的是会行走的银子。
可是交战之后，他们看到的是只会杀戮的死神，冷血无情地屠戮着他们的生命。
思良发和张强势如破竹，带着大军向安南腹地推进。
虽然贾珠给他们的命令是牵制敌军，避免大规模伤亡，但是打过之后，他们发现好像敌军不堪一击。
尤其是由张强带领的辽东军，北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第一仗就将对方打残了。
兵贵精而不贵多，可以想象一万多新兵在三万人的军队中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看不懂旗语，听不懂命令，甚至不会列阵，乾军一进攻，他们的阵型就乱了，阵型一乱，对于大军团作战就是灾难。
而且新兵的抗压能力比较弱，刚出现伤亡就发生大规模溃逃。
战场上的恐惧情绪是会传染的，只要有一个人逃跑，就可能带着整支队伍溃逃。
他们本来是计划组团来战场上捡银子的，就算一个人杀不死敌军，几个人合围总能杀死一个，捡一个漏。
到了战场才发现，哪来的漏，对方就是一整片钢铁洪流，只是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杀穿，这不是打仗，这应该是屠杀。
别说是新兵了，老兵们也没见过这种场景，他们平时在安南就欺负欺负百姓，偶尔征讨一下不听话的世家，哪里见过这种军队？
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没法打。
于是，贾珠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赢下了第一场战斗，我军不断推进，敌军不断退后。
鉴于这种情况，贾珠命令王渊带领两万辽东水师按兵不动，貌似此战根本用不上他们。
辽东水师奇袭的效果只能发挥一次，用来对付安南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乾军乘胜追击，敌军逃兵眼见杀敌无望，他们赚不到世家权贵的银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刚开始时，有人将主意打到死亡的同袍身上，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人，谁能分得清首级是谁？
如果世家不给银子，就闹呗，说话不算话，以后谁还来替他们抵挡乾军？
一来确实是分不清，二来世家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期得罪军队将士，所以对拿去领赏的首级一律发银。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发不可收拾。
最开始还只是争抢死难同袍的首级，后来开始对伤者下手，对新兵下手，对百姓下手，杀他们要比杀乾军容易多了。
反正只要能换银子就行，管他是谁的首级。
人性的恶一旦被激发就会瞬间膨胀，变的不堪入目。
两路逃兵虽然在不断撤退，但是每天送回王城的“敌军”首级却越来越多。
刚开始是数百，后来每天都有一两千。
导致王城的安南官员们以为安南军在边境重创敌军，取得大胜。
实则是沿途那些城池里的成年男性，几乎都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打不赢乾军，还能打不赢百姓吗？
至于领兵的将领为什么不制止？废话，因为他们拿的是大头。
就连有些本来是出身世家权贵的将领都参与进来了，所有世家共同出资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自己趁机多赚一点，说不定还能弥补家里的亏损，何乐而不为呢？
直到几天后，张强已经带兵北上至密州、演州一带，思良发带兵东进到了归化一带，两军距离河内都只有约一百公里了。
两路逃兵也回到了王城，出去六万大军只回来了近万人。
其中有多少是被敌军斩杀的，又有多少是他们为了银子杀害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他们陆陆续续从战场送回来了两万多首级，其中有多少是同袍，又有多少是百姓，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两万多首级，赚了一百多万两，这仗打的不亏。
郑梉得知敌军大兵压境，并且兵力几乎没有任何减少，气的暴跳如雷，几欲吐血。
合着这些将士不是去边境打仗的，而是去对自己人动刀的。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处理这些逃兵。
一来，如果这一万将士发动兵变，造反或者投降，那才是雪上加霜。
二来，许多将领都是出自世家集团，如果现在对他们动手，集团内部势必又会发生内讧。
三来，如果将将士们杀良冒功的事情传出去，安南百姓会怎么看安南将士，又会怎么看他们这些统治者？
而且，还有可能给百姓们提供一个新思路，毕竟现在杀良冒功的事情还只出现在军队，而没有出现在民间。
如果一旦传开，到时候，人与人之间将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安南将变成一个人间炼狱。
不过，貌似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敌军已经快打到王城了。
四万将士加上一万无恶不作的逃兵，他应该怎么防御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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