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灰黑里有人，并且还是一个活人。
桑榆向他问好，但灰黑里没有回响，桑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声带是震动了的，但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那只手忽然反握住她，桑榆这时候才通过因为失去嗅觉和听觉而变得分外敏感的触觉感知到，这只手只比自己的大一些，手背摸着还算光滑，手心里布满薄茧，摸起来有些粗糙。
似乎是一个姑娘的手，年岁大不了她太多。
那个人握住桑榆的手，拉着她，似乎是要给她引路。
桑榆略微一些渺茫，却没有拒绝，任由她拉着。走过一段笔直的路，然后是上楼梯，再然后，桑榆听见一阵推开门的声音。
眼前的门被推开之后，那只手便放开了桑榆。她轻轻敲了敲眼前的门，桑榆听见了玻璃清脆的响声。
似乎是到了那个人要带她来的地方了。
桑榆朝她道谢，可灰黑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那只手消失了，周围又一次被寂静包裹。
桑榆摸索着往前，果不其然摸见了一扇玻璃门。
那扇门之前被那个人拉开过，但现在她摸过去，却又是关闭的状态。
桑榆找到门把手，向外一拉，在吱呀声中，桑榆迈步走了进去。
虹膜上骤然落下一阵强光，桑榆那在黑暗中适应了许久的眼睛被刺激得睁不开来。她闭紧了眼睛，光线透过眼皮变成红色，被她所感知。
很快，视觉还未完全恢复，嗅觉优先捕捉到了这里的情况。
她闻到一阵热咖啡的香气。
“咖啡……”桑榆一愣，勉强睁开眼睛，在头顶冷白色的灯光中发现，这里是四季春。
准确来说，是空无一人的四季春。
咖啡的味道是残留，静静飘浮在空气中，桑榆望着眼前空荡而寂静的店面，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来到了这里。
她回头去看那扇门，门是四季春标准的玻璃门，但门外却不是街景，而是灰黑色的雾气，这使得它看起来和那扇地铁门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下了地铁，理应走到地铁站里。
那个人带她走的这段路不过十分钟，最多就是离开了地铁站，而不是来到这里。
桑榆拿出手机，打开论坛时，就看见了那不断闪过的一排问号弹幕。
【主播选错路了？怎么这次黑屏时间怎么长？】
【都快十五分钟过去了……不会是已经结束下播了吧，应该是和上次一样？】
【上次不是黑屏了一会之后就显示结束了吗？现在都多久了，结束提醒呢？】
【会不会是卡bug了？主播还在吗？在的话吱一声？】
直播并没有结束，但不知道为什么黑了屏。
只要她的眼睛能够睁开，观众们将能看到场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分外不解。
“也就是说，在一千零一夜的支线设定中，这是一个意外？”
桑榆看着几乎要把屏幕淹没了的弹幕，尝试发出评论解释，但她打出来的字点击发送，弹幕和评论区却都没有出现。
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她和最不可能失联的直播间观众失联了。
并且，她的直播间黑屏超过十五分钟，管理人员还没有出现来找她或者是解决麻烦，这一切都太过不同寻常。
“四季春……我记得春晖说过它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桑榆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景象，灯光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角落有，吧台内的一切用具都淹没在暗色中，桑榆伸手去摸，到处都是冰凉，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死物无法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桑榆不知道自己在现实还是依旧在支线里，直播间弹幕还在滚动，似乎有人私聊了管理员前来查看情况。
管理员发出一句请各位稍等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但桑榆的私信始终没有收到信息，管理员并没有联系她。
犹豫几息，桑榆尝试给管理员发信息告诉它自己的现状，但状态依旧是和刚才一样，她点击了发送，对话框却没有弹出她的信息。
“叮铃铃——”一阵老旧电铃的刺耳声响骤然划破寂静。
桑榆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熟悉的靠窗的位置，顶上洒落着冷白色的光，此前她和春晖他们很喜欢在这个位置上“聚会”。
桑榆走了过去。
她迅速穿过那些空无一人的桌椅走到那个座位旁，便看见那只桌子的桌面上，一台老式座机电话正在不断发出铃声。
座机并没有插电，电话线悬在半空中不断摇晃，看上去有几分诡异之感。
唯一的声音来自它，桑榆盯着那个座机电话，朝四周看了看，整个四季春似乎只有一个位置上有这个东西。
它实在是太老了，印象里桑榆只在手机上见过。
“叮铃铃——叮铃铃——”
那阵电铃声一刻不停，不绝于耳，刺得人头皮发麻。
无论是出于本能还是无计可施，桑榆还是握住冰冷的电话柄，将其拿了起来。
电铃声骤然停止，周围又只剩下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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