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黎芸芸修养好没有当场发飙，为维持风度，强忍着不悦回答说，“没办法，部队年底很忙，邵丰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管家里的事，只好我去买年货了。”
军嫂的难，唯有军嫂这个群体才能产生共鸣。陆初杳低头将下巴埋进厚厚围巾中，含糊着声音，“大冬天的真不想出门，我最怕冷，什么时候营地附近能建一条商业街就好了。”
紧挨着她坐的袁丽娟听到，哈哈嘲笑，“大白天做啥美梦，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投资。诶，忍忍吧。”
“听说……”黎芸芸欲言又止，视线停在陆初杳身上，待她抬头，又立马移开。
西北风呼呼吹，袁丽娟拢了拢衣襟一边搓着双手，嘴巴开合间吐出冷气白雾，她问黎芸芸：“听说啥呀？”
“你家那位没跟你说？”惊讶的反问让袁丽娟直起身板不自觉拧眉，然后慢慢摇头。
黎芸芸瞥了眼陆初杳，见她仍低头垂眸不知在发什么呆，随即清咳道：“军校名额，深造。”言简意赅六个字所蕴含的意思让袁丽娟缓缓睁大眼睛，她轻掩唇角，之后便一阵沉默不再闲聊。
寒冬街头行人却不少，火红的纸糊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晃荡，为白色清冷的世界增添了不少喜庆氛围。
被陆初杳称之为商业街的路上行人尤其多，个个裹紧大棉袄戴着绒帽接踵而过。为保证安全，进入主街后她就贴墙根走，远离与陌生人的距离。
一手持着围巾挡住迎面扑来的风雪，一手抓紧挎在身侧的大包。她加快脚步朝商场走去，五十米，三十米，十米，终于到了。
推开玻璃门，放眼望去人潮涌动，全身瞬间被巨大热浪席卷，一点都不冷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牢牢占据入口的老大妈闻言转过头，谨慎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前面都是人，我哪里有地方给你让。”
这时商场外不断有人推开门进来，像叠千层似的全部往里面挤。
空间越来越小，前胸快贴上老大妈的后背了。陆初杳难受地仰头，憋着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稍稍宽松的角落。
看来城里人到底比乡下人要富裕，还没到小年，出来置办年货的人就那么多，由此可见小年之后的购物会有多疯狂。
后勤部的车只给她们两个小时采办时间，而陆初杳列出的购物清单足足有十二件，再结合眼下的盛况，想要买齐恐怕有点难度。
她眨了眨眼睛，握紧拳头给自己暗暗打气，“你OK的，直接冲！”
埋头冲进人海中，她咬紧牙关不顾左右两边人的推搡，一鼓作气竟冲到了柜台前。
这个柜台卖的高档烟酒，价钱原因，人倒是没其他普通柜台那么夸张，所以被她轻而易举地挤进了前头。
“你好，麻烦给我两条红塔山香烟，两瓶好酒。”
柜台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打包，收完钱才递给她。
烟酒柜台的旁边是收音机，围着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最外层的妇女们纷纷踮起脚尖探出头扫视透明柜子里仅有的几款收音机。
爽快付款的人没几个，因为都在犹豫性价比。
陆初杳赶时间，她快速扫过摆在柜中的几个品牌，老实说她也不懂哪个品牌好。
“你好，我要左边第三款收音机，带音色金属条的那台，对，麻烦给我包起来。”她头次用那么大的嗓门说话。
周围的大爷大妈们见她如此爽快订下一台，默契地让出一条小路给她付款。
买完收音机和烟酒，还有过年新衣，当地土特产等等。
本来想着回老家再置办新衣服，但假期紧张，加上老家售卖的成衣土里土气地，一点都不好看，陆初杳便非常果断地放弃这个打算。
两小时后，她左右手提满了袋子特狼狈地出现在后勤部采购车等待的地方。
袁丽娟也没好到哪里去，出来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会乱糟糟地像个疯婆子。
唯有黎芸芸。
袁丽娟将“战利品”悉数放进后备箱，呼呼喘着粗气靠在车门边，“芸芸，你没买东西呀？”她惊讶地看着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的黎芸芸问。
对方小心翼翼捧着肚子，棉鞋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响，抿嘴柔声说，“各大商店人太多，我不敢挤进去，索性在外头逛了逛，买了点零嘴。”
纸袋口没封紧，里头装有七彩糖果跟牛乳糖。
“嫂子们快上来吧，这就准备开车了。”
“好！”
一家三口搭火车那天难得没下雪，厚厚云层飘散开露出刺眼的太阳，融化了悬挂在枝头的冰凌。
老话说下雪时不冷，待到积雪融化才最冷。宋铭泽敞开黑色呢子大衣包住胸前的儿子，又用大手扣紧儿子的毛线帽顶，确保小孩吹不到一丝寒风才下车。
“大柱，就送到这儿吧，我们过安检进站了。”
大柱提了提手里的行李袋，“营长，我给你们送进去吧，行李多，嫂子一个人拿不过来。”
“没关系，我可以的，这两个小一点的给我，那个可以拉杆拖的行李袋给你营长，完美。”她扬起唇边拿过大柱手里的东西，把行李合理分配好后，又道：“回去吧，听说今天中午食堂包饺子，早些回去吃点热饺子暖暖胃。”
陆初杳说完后，陆初杳又发话，“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营长，嫂子，新年快乐！”
低沉的男音与娇脆女音同时响起，“新年快乐！”
一节节绿色车厢拼成的长龙卧于铁轨上缓慢朝着家的方向前进，哐且哐且穿过光秃秃的田野，萧瑟的山头，历经二十几个小时终于在县城老家破旧的火车站台停下。
中午一点多，陆初杳叩响家中大门。
新建的房子就是漂亮，尤其在周围一溜烟矮小破旧的泥砖屋衬托下更显鹤立鸡群，“大气宏伟”。
虽比不过现代农村的大别墅，但放在这个年代的审美来看，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此时，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内心OS，“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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