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自然不知道周时予在笑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时予撑住脑袋的那只手给吸引住。
周时予的手跟脸一样，上海人，却有江南水乡的美人长相。修长隽秀的指骨，每个关节的位置都透着粉。此番指尖张开，屈起来抵在额头两端的时候，那手指的弧度勾勒成画。
而画中，缥缈的群山下，是摇曳着的，菩提与莲花。
果然，越狠的人，脸蛋就越具有欺骗性，引得人沉沦。
更何况，周时予不光只有脸长得好。
他见过周时予的手、脚、脸、发和脖颈，无一不完美。
这样的人，有在任何处境都能把控全局的优势，也有惹得人自愿追随的本事。
这一点，早在小时候的集训营，他就见识过。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不同。以为在明知道周时予不是好人的前提下，他绝不会乱了心神。可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跟周时予共处这么多年的境遇，以至于逃不掉。
做实验体的，几乎没有童年。野蛮生长到现在，小半辈子过去了，可也如身陷囹圄， 根本接触不到外人。
所以，他对周时予产生别样的情愫，是注定的结果，唯一没算到的，无非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而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犯贱。在周时予明确警告他别对他动感情后，他还是巴巴地担心人的安危，跑去给人挡枪。
结果，果然，周时予只觉得他多此一举。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着，嘴里含着的鸡汤想咽却又始终咽不下去，哽得他眼眶都红了。
18想拍拍胸脯将这口气给咽下去，却忘了此刻自己胸膛上刚取了子弹出来，还伤着，这一拍，力道虽然不大，但依旧牵动了肺腑，嘴里憋了很久的那口汤，终于还是吐了出来，撒了一桌。
18没管自己，下意识地先去看周时予的反应。
周时予向来爱干净，这种场面被他看到，他一定会恶心地不想再靠近他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18就更加无措起来。他没正经读过书，也没人肯真心教他些什么，越是慌乱，他本人的自卫举措就越激烈，所以不待周时予发话，18就先扔了勺子，嚷着开口，“这汤太难喝了，都给我喝吐了。”
汤汁有些都溅到了周时予的袖子上，周时予瞥了一眼，眼神发冷的扬起来。却在看到18大声嚷嚷的同时，那发红眼眶的瞬间，那股洁癖的厌恶淡了些，连带着怒气也散得干净。
他比18年长，又混迹在需要为人处世谨慎小心的周家，察言观色就跟吃饭一样自然，自然能看出18浅显表象下更深沉的情绪。
所以周时予没生气，反而站起身，走到18身后，伸手替他顺了顺背，“难喝就别喝了，你如果吃不下东西，就去躺着吧，等饿了再喊阿姨做就行。”
与料想中的结果完全不同，周时予的语气和动作都很轻，18有些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外人看来，周时予的性格很好，温柔和善，又游刃有余，落落大方，就连对佣人，语气都谦逊有礼。
可在18看来，周时予对他却不是这样。可能也是因为他难驯，总是跟他对着干，所以周时予对他毫不留情。
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回回一巴掌后再给两颗甜枣。比如，跟他肢体接触，让他近身这种。
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单方面的觉得这是甜枣。
所以，这次的软话，也是那句“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你”的甜枣吗？
18顺着周时予的搀扶站起身，走进卧室房间，自己蹬掉鞋钻进了被子里。
他没说话，就这样平躺着，眼睛睁大，侧脸望着周时予。
“私人医生中午还会来一趟，你有什么情况等他来时就告诉他。”
周时予的话落，也不见有反应，等斜眼过去，就瞧见18还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漆黑发亮。
“有话说？”周时予问。
18摇了摇头。
“那你总望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
周时予挑眉，“有意思。这是什么新型反抗对策吗？”
“随你怎么想吧。”18闭上了眼。
刚才被周时予按在桌子上那下，虽然力道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牵动。再加上喝汤时又呛到了，18感觉整个胸膛都火辣辣的疼。
但他皮糙肉厚，连Favorite的疼都扛过来了，这个，自然不足以让他吭声。
闭上眼，躺下来，确实会好受一些。
18脸色有些惨白，原本略显刚毅的脸此刻染着可怜和柔弱，像是一碰就要碎掉一般。
周时予的情绪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脚下步子迈开，往床边靠近了些。
18听到声响，眼皮稍微动了动，但没睁眼。
“你没事吧。”周时予问，语速快了些。
“没。”18吐出一个字。
周时予听着语调有些不对劲。他又问，“没有感觉到哪里难受？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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