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会意一笑，放下茶水说：“您小憩片刻，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顾仲勋颔首，一边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到——“雁过留痕”。然后擦去，继续写“去我留他”。
一边语带赞赏地说道：“多亏你平日里细心，才窥得方耀师的尾巴，此次若能将其抓住，你当记首功。只是，刘留守可惜了。”
“即便救回来，也难继续任职燕京留守了。”辛立叹了口气说着，将茶水痕迹抹去：“您歇着。”
顾仲勋看着了无痕迹的桌面，又想苏宓了，她在小院里设计的防窃听的西厢房真是好用，以后定要在这里建一个。
辛立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对门外的衙差低声吩咐：“都打起精神来，别让任何人在两刻钟内打扰大人休息。”
衙差们齐声应诺，各自站好岗位。
辛立缓步走到庭院中，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云卷云舒，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心中暗自思忖，此次居庸关的行动是顾仲勋分派给居安司的旧部策划并执行的，他只是在得到顾仲勋信任后才配合了些许，这样庞大复杂的计划让他颇为钦佩和向往。这是不是也说明顾仲勋已经把前遥居安司旧部和昭国皇城司的人都利用起来了？只是，曾是死敌的双方真的能合作吗？如果此次居庸关的任务完成得漂亮，那就能行。否则，还要逼迫顾仲勋做出选择了。
想到这里，辛立不禁露出一丝惨笑，与顾仲勋为敌就算了，那位害人的能耐太强大了。辛立只能认命地走向办公房，那里堆满了各种卷宗和情报。他要趁着顾仲勋休息的这段时间，仔细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过一遍，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泄露行迹的可能。
忽的，办公房外传来脚步声，四平八稳中却能听出右脚落地时是整个脚掌拍在地面上的，这说明来人的右脚是扁平足，那就只能是周青了。顾司承说过他这听音辨人和读唇语的本事不好好用可惜了，为了以后能好好用上，他就利用一切时机来磨练。
果然，敲门后进来的就是周青，周青抱拳行礼后汇报：“我方才去找司承，门口被人拦了，可我有要事汇报。”
辛立合上手里的卷宗，站起身来说：“走，我带你过去。”他可会小瞧了周青，这人将归拢、分析消息的能力可不一般，能将看上去完全没关系的事串联起来，并找出线头或是破绽。周青的这种能力在居安司中是少有的，也是顾仲勋颇为看重的。
两人一同走出办公房，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顾仲勋休息的房间外。职守的衙差已经退下，谢海守在这里。
辛立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顾仲勋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情淡然。
“大人，周青有要事汇报。”辛立恭敬地说道。
顾仲勋抬起头，目光落在周青身上，微微颔首：“说吧。”
周青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贺兰余堵按时间抵达了居庸关，也按照线索找到了‘方耀师’的藏身之地。正如司承所料，他一声令下，骑兵就将那里踏为了平地，‘方耀师’已化为肉泥。”
“刘彦宗呢？”顾仲勋问道。
“我们的人已经将其救下，离燕京城还有40里地。”周青顿了一下，继续说：“贺兰余堵的部队无法进入关城，因为满是淤泥。然后他就知晓了希尹监军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便驻扎在外，等着交接后就回真定。”
顾仲勋颔首，说道：“做得好。刘彦宗能救回来，便是‘方耀师’未死的人证。至于贺兰余堵，他这次行动虽然迅速，但过于鲁莽，挞懒一定会多想，我们可以适当引导。”
辛立和周青都点头表示明白。顾仲勋继续说道：“北狩之人的几个驻地有什么异动吗？”
周青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上，说道：“都汇总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顾仲勋结过，展开细细看过，继而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继续派人盯着。这第六批人没有按时抵达，第七批也一定会延迟抵达，人心一定会浮动。”
“大人所言极是。”周青应道，“我会安排人手密切监视，确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顾仲勋微微一笑，示意两人坐下，并叫了谢海进来，让其将门窗打开，然后说道：“你们辛苦了。这次居庸关的行动，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有惊无险。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交代完三人的任务，黑罕就回来了，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衣衫湿透，看来今天又是个高温的天气。
辛立唤了差役拿来冰镇西瓜汁，黑罕一口气喝了大半，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帅府那边又失踪了三人，梭罕还留在那里主持守灵之事。”
“是哪三人？可是受了奈赫牵连？”顾仲勋皱眉。
黑罕眉头微跳，昨夜冲击太大，今早忘了与司承知会一声，趁着几人都在，他连忙道：“应不是，左监军昨日已将此事掩下了，严令不得将奈赫之事外传。”
顾仲勋了然，为了谙班勃极烈的位置，兄弟相互残杀，这事确实不能摆在明面上。他看向在座众人，皆是颔首，于是说：“得令。”
黑罕看向顾仲勋，艰难问出：“难道方耀师真的是诈死？”
“帅府失踪的三人中，一定有人知晓此事，且就是他向方耀师通风报信的。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方耀师被刺杀的那晚，要动手的不止昭国人，还有元帅。方耀师正是提早得到了消息，他才会用替身，得以死遁。”顾仲勋叹了口气：“正是他的逃脱，才让我们一直被动，以为是别人的圈套。”
顾仲勋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沉思。辛立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叫好，若将近来发生的事都归咎于方耀师所策划，这口黑锅简直可谓是量身打造的，严丝合缝。
周青则默默记下顾仲勋的分析，准备回去后仔细研究每一个细节，寻找可能的漏洞。
黑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沉声说道：“司承，这方耀师到底要做什么？”
顾仲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要做什么都没用了，已死之人，还能如何？我们还是想想元帅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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