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胸膛被岩浆贯穿，倒在白素怀里。
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应该死了才对。
但是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在催促他，要快点醒过来，要快点醒过来。
他挣-扎着，本能地向前跑去，突然有一道强光刺进他的瞳孔，他扑进一片光尘之中。
艾斯猛地起身，还未等看清周边景色，就被胸口处的剧痛逼得向后倒。
单单一个动作就让他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眼冒金星，躺在床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虚弱，仿佛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艾斯——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在他眼前比划几个数字，快速问道：“能看清这是几吗？”
这是莫比迪克的……餐厅。
他缓慢转动眼珠，隐约从四周飘荡的白布间看到钢制餐桌，他应该也躺在一个餐桌上。
“艾斯！”乔兹出现在他得视线中，仿佛不眠不休十几天，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发生了……什么？”
短短五个字，他停顿好几次才说出来。
乔兹不知该如何说起，看着艾斯面无血色的脸，下意识回避了重点：“我们刚刚离开红发的领海，莫比迪克号损毁较大，现在正停船休整……”
高大威猛、无坚不摧的三番队队长带着低眉顺目的拘谨，仿佛是刚刚上船的水手，磕磕绊绊说道：“邦西已经带着工程师在维修了，今晚应该可以继续航行——”
“我睡了三个多星期？”艾斯在心底快速估算了下从马林梵多跨越红发领海的时间，打断他：“伤亡多少，老爹和小白怎么样！？”
乔兹不知所措。
艾斯跟他对视片刻，猛地坐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输液线和医疗监视仪器，撑着输液架向门口走去。
医疗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
利用餐厅改出来的临时病房物尽其用，备餐岛台用来堆放急救绷带和日常用品，方便随时取用。
艾斯抓起摆在上面的世经报。
他的速度和本人性格一样，风风火火，一目十行，然而现在，他却完全看不懂报纸上的文字。
“火拳艾斯当场死亡……”
“白胡子海贼团……惨败。”
“爱德华·纽盖特……命陨。”
“白素疑似死亡……”
命陨……
疑似死亡……
乔兹冲上来扶住她：“艾斯！”
医生在旁边颤颤巍巍：“要不……打支镇定剂吧。”
艾斯却突然挣脱他们向外面走去。
乔兹也不敢真的下手阻拦，生怕自己劲大让人又晕过去，只好疯狂对着医生使眼色，赶紧出去叫人。
以藏和哈尔塔连忙跑过来，将人往医务室劝：“艾斯，你现在身体极度虚弱，先回床上躺着……”
艾斯面无表情，像个宕机的和平主义者，撑着输液架走到前甲板。
走到白胡子的尸体前。
红发的领海大多是漫天风雪的冬海，低温让尸体还没来的及腐烂，白胡子的脸廓依旧清晰。
紧抓着输液架的手开始大幅度颤抖，艾斯未能保持平衡，膝盖重重磕在甲板上。
“艾斯！”
“报纸上，还说什么……”艾斯自言自语道：“疑似死亡，什么叫疑似死亡？”
他尝试抓着杆子站起来，但如何也控制不了肢体关节，只能抬头迫切地看着周边的人，妄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答案。
“小白呢？世经报又在瞎写了是吗，疑似死亡是什么意思，小白是失踪了还是被海军扣押了？”
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敢回答。
“队长，前方有一艘海贼船向我们冲过来了！”一个十二番队的船员向哈尔塔汇报。
“让他们去死！”
娃娃脸青年终于找到了发泄怒火的通口，逃离让人窒息的前甲板，跑到指挥台，满脸戾气：“开火！”
对面的海贼还没来得及躲避，就在整个白团的怒火中烟消殆尽。
艾斯对不远处的炮声充耳未闻，没有人回答他得问题，他便撑起破碎的身体，准备自己去找白素。
以藏干脆破罐子破摔，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你被赤犬袭击后，当场死亡，小白也崩溃了，杀了很多海军的同时……也误伤了一些兄弟。”
除了白胡子，没有人知道黑发白素其实是怨念趁机利用白素的能力搅局。
所有人都以为，当时是白素失控了。
“我们撤退的当天晚上，小白为了救人……牺牲了。”
艾斯呆愣片刻，扯出一片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藏，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还有老爹……这一点都不好笑，”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头越来越低，最后无力地抵在地板上，声音几不可闻：“都是我的错……”
大滴的泪砸到地板上。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度离开他。
雷德弗斯号缓缓靠近，马尔科和红发匆匆走过来。
不死鸟将他扶起，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幺弟。
反而是香克斯率先说话：“艾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必须接受，肩负前人的理想和愿望走下去。”
“这是你作为生还者的责任。”
这句话像是镣铐，将艾斯带回残忍现实之中。
自此之后，他仿佛真的听进去了一般，不再抗拒治疗。
但也只是不抗拒治疗罢了。
他不跟任何人沟通，也不跟任何人对视，白天将自己关在白素原先的卧室中，晚上则在甲板上跪着陪白胡子，直至天亮。
马尔科无奈，只能让丢斯在莫比迪克的各个角落装上监视电话虫，24小时盯着艾斯。
生怕他想不开，直接跳海。
不过海水对艾斯已经没有限制作用了。
也许是他真的死过一回，恶魔果实的能力在他身上消失了，他现在没有果实能力，海水和海楼石不再对他有任何影响。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人活着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不死鸟叹气，原本就不多的头发最近更是狂掉。
直到他们快要到达启明岛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乌兰娜找上了艾斯，将他从昏天暗地的房间内拉出来，在众人面前开门见山说道：“小白没有死。”
“山神只会陨落，不会死亡。”
艾斯终于有了反应，他衣衫不整，胡子拉碴，脸颊凹陷，但是眼中终于有了神采：“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乌兰娜平静说道：“但我知道如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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