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抚一下朱水云的眼角：“卿卿什么时候都好看，但或许是初见的特殊，我总觉得，此刻的样子，最让人魂牵梦绕。”
“是安全感最高吧。”朱水云似笑非笑地拆穿他。
他大概觉得，二十岁美人能招惹的桃花数量，和八十岁美人能招惹的桃花数量，完全无法相比。当然看起来年纪大一点更安全。
雨生魔失笑，微微摇头，很是认真地否认：“怎么会，卿卿就算已经年过半百，也只会惊艳到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不见卿卿，怎能算见过美人。”
他一点都不觉得年龄会减弱朱水云的魅力。
朱水云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抬眸，不过是在快活林和那些张口便是奉承话的小孩子相处了一两年，这个只会练剑的武夫，竟然会说甜言蜜语了？
雨生魔不自在地扭头，咳嗽两声：“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修……”
他们站在酒楼前小声讨论，却听到一声幽幽叹息。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这声音清脆，带着几分软糯，说话人的年龄不大。
不远处，坐在门口的小童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脸上的神色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小童似乎只是在认真读书，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站着的两个人。
雨生魔也看到了，他也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我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修，诗歌辞藻什么的都是学过。”
“比如，这句诗词的下半句便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轻轻念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透着酸味。
“果然人是不应该瞎念叨，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来了……”他喃喃自语。
初见面就长吟一首《长相思》，还是隐晦的前一句，好啊，可真是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朱水云失笑，上前一步，行礼：“这位小先生。敢问可是山前书院的学子？”
那个小童微微偏头，不去看朱水云，神色淡然：“不敢当一句小先生。二位前辈是来找我师父的吧？如果是想拜师，还是请回吧。”
他的目光从叶小凡，六乂，伏扇几人身上扫过：“看着都不像是，只爱读书的人。”
“如果是想入读山前书院呢？”朱水云莞尔。
小童又叹了口气：“山前书院自是不忍拒绝的。”
毕竟读书人，学君子风，但也是人。
没有人舍得拒绝一个，如此炫目耀眼的美人。
他看着美人上楼，和自己师父见了一面。
一生挚爱读书，每日手不释卷，眼睛只盯在书卷上的男子，破天荒地挪开目光，足足看了朱水云三秒，才长叹一声。
他的语气满是释然，嘴里颠三倒四念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得见夫人一面，不负一生。”两鬓斑白的学者，如此掩卷说道。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自觉，没有什么是书中不能告诉我的，但今日才得知，我能意会出来的美丽，还是太过浅薄了。”
脑补出来的绝色美人，不如眼前人风采的万分之一。
“某受教了。”他恭敬地行礼，不待朱水云开口，便应承下了她的请求。
“这两位小友，都是心思玲珑的聪敏之辈，不适合做某的弟子，但书院中也有很多比某更优秀的先生，若夫人愿意，将他们交给某，定会尽心帮他们找两位好师父。”
朱水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她留下了一整箱古书作为感谢和拜师礼，又给两人准备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和金银，嘱咐六乂和伏扇在书院好好学习，还偷偷叮嘱几句，如果看见好苗子，记得拐回快活林。
老学究见到了古书，大喜过望，比刚刚见到了朱水云还要激动，立刻扑过去，手不释卷、如痴如醉地读着，连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在意。
“真是奇怪的人。”雨生魔感慨道。
那位学者并不是看不出来朱水云的美貌，但更多的情绪不是惊艳，而是感激朱水云，让他彻底理解了，那些形容美丽诗句的真意。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做学问的大家吧。”朱水云也抿嘴笑道，对这位山前书院的夫子好感很高。
两人带着并不想读书的叶小凡离去。
用叶小凡的话来说，读书可以让我明事理，让我释然，不再想着仇恨，但练武才能让我杀死仇人，报仇雪恨。他直言，还没到看开仇恨的年龄。
“终于走了……”一直到朱水云的背影都看不见，坐在门口的小童才叹了口气，“我可是只爱读书的啊。”
他的衣袖微微抬起，露出下面被遮掩的纸张，水墨写意，一个美人的背影被勾勒其中，寥寥几笔，便可看出对方的风华绝代。
“不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少年人无恒心，无长性，也是常见，我也不是不可以改一改……”他托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谢宣？做什么呢？”楼上，男子的声音传来。
“哎，师父。”谢宣摇头晃脑，挽了挽袖子，将自己刚刚画成的画像吹干收好。
“还是太差了，我甚至无法落笔，要如何画出正脸。”谢宣微微皱眉，思索着，“要不要，多看几本绘画的书籍？”
他如此想着，脚步不紧不慢地上楼，应道：“来了，师父。”
今天可真是幸运，先见到了一个古怪精灵、只爱好酒的小公子，又见到了一位‘颜如玉’。
谢宣摇头晃脑，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模仿着大人的神态，背手踱步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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