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的思路很简单，一眼我们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函数我们不能直接比较，那就另设函数，这个函数……”
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一口沉稳的男中音，在暖烘烘的室内，他慢悠悠的话像是有着致命魔力的催眠曲。
早上第一节课，正是困意大发的时候。
正巧碰上数学课，教室里大半的同学都在忙着梦会周公，还有一小半同学和周公若即若离。
而落了几天课的许愿第一次感觉数学能这么抽象。
复合函数，另设函数，多次求导……
她确定是只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吗？
终于理解了那种只是捡了一个橡皮，然后再没听懂过数学课的感觉是什么了。
眼：我好像懂了。
脑子：不，你不懂！
在第n次叹气也不解其意的时候。
许愿偏头看向窗外，忽然看见她同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套题在那里刷着，草稿纸上一道题的算式比老师列的那一黑板都多。
算式很多，但乍一眼看过去只觉字迹平整，条理清晰，赏心悦目。
许愿心里默默赞叹了两秒钟。
从小就被她弟打击得体无完肤的许愿面对大佬非常有平常心。
她身体健康，吃啥啥香，就算不是天才，也很棒的好吗。
许愿撑着脑袋看向了黑板，老师已经完成最后一步计算带着他们重新回顾思路和做题的切入点。
没过两秒钟，下课铃声响起。
老师走后，前排的顾毅上去擦黑板。
许愿精神头一向很好，只要晚上正常睡觉，就不存在早上犯困的这种情况，是以，在一片倒下的人中，她托腮看着手里的导数题。
看了两眼就瘫在桌子上。
趴着写写画画。
许愿是左撇子，趴下来后正巧对着窗户那面，冬日清晨，日光还有点晃眼睛。
忽然，余光瞥见人影。
他背着光，侧过头来写题，眉眼在晨曦照耀下清隽干净。
许愿蓦然僵住。
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她这样趴着写字！脸压在桌子上！
是不是贼丑啊！
许愿立刻端正坐姿，摸了本数学教辅出来。
一开始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例题，接着开始对着上面的定义、解释、题型仔细梳理。力求用自己的语言也能解释。
写写画画，一不小心入了神。
而在她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衣服款式相同的左右胳膊撞在一起。
她身侧的人抬了抬眼，把自己的胳膊收回去了点。
-
今天的课间操已经领到校服的江沉月也一起下去跑操，教室里留下来的就只有许愿和两个请了假的同学。
临行前，顾毅上去擦黑板，今天是他们组值日，他忽然想起来江沉月还没有被编到值日小组里。
早操的铃声还在响，顾毅着急去赶早操，就对着许愿说：“许愿许愿，江沉月还没分值日组，正好我们组还缺一个人，值日生的名字就写在后黑板，你再把江沉月的名字添上。”
许愿低头应声，算完了手头上的这道题才起身去写名字。
蹦到讲台上拿了粉笔之后，许愿到后黑板上写江沉月的名字。
她一字一顿地写。
粉笔屑簌簌而下。
江、乘、月。
写完后，看了眼自己的字，端正中带着些许洒脱，莫名觉得和这名字格外相衬。
许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洗手间上厕所。
-
等她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同桌在后黑板前站定，两天来一直冷淡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许愿过来，江沉月抬眼确认：“这写的是我吗？”
“对。”许愿解释，“班里每天轮一次值日小组，今天到顾毅他们组值日了，你刚来，他们组缺人就编到他们组了。”
许愿侧头夸赞道：“同桌，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是取自从今若许闲乘月吗？从江面之上乘月而去，很闲适的意境。”
对上她真诚赞美的眼神，江沉月沉默了两秒，开口：“可能让你失望了。”
“啊？”
“我名字里的沉，不是这个乘。”
许愿懵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昨天好像是漏听了中间那个字的解释，她立刻道歉，捏起粉笔：“不、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你是哪个cheng？”
“下沉的沉。”
“哦哦。”许愿擦了重写。
一笔一划——沉。
刚写完三点水，忽然听到身侧的人出了声，声音很平静：“或许可以这么理解，沉在江底的月亮。”
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许愿却读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眼前莫名出现了一个场景，明月当空，暗流涌动的江面上波光粼粼。
安静，平静，寂静，沉静。
许愿写完最后一笔，没侧头，反而是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三个字：“月亮在江面上下沉，也就是说，太阳就快要升起了。”
“也是很有希望的一个名字啊，不是吗？”
说到这里，许愿侧头看过去，眉眼弯弯，言笑晏晏：“是吧，江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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