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福站在天子身后，余眼倏地瞥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杨霖。
被陛下派去梁洲两个月多，如今才跟随着靖安王回京。
“陛下。”
杨霖双目炯炯有神，语气铿锵有力。
看来是好事了。
天子起身，孙永福紧随其后。
反正陆姑娘在这，陛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公主的常乐宫就在陛下的大明宫隔壁，因此回到大明宫所耗费的时间不长。
书房内
果不其然，蛰伏多年的事终于有了进展，狐狸保护了多年的尾巴还是露出了一点儿毛发，叫猎人见着了。
尉迟璟勾了勾薄唇，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意。
“一切照常。”
“孙永忠，你拨几支东厂的人去支援。”
又被叫错名字，孙永福习以为常，许久没听见听见东厂二字，以至于孙永福慈善的眉心蓦然一动，轻甩拂尘。
“老奴遵旨。”
尉迟璟挥手：“你退下吧。别忘了。”
别忘了。
别忘了什么，不就是陆姑娘吗？
孙永福偷笑着弯腰，缓缓后退，直至退出了书房，不忘合上大门。
门口候着几位侍卫。
“仔细着些，别叫人随意靠近。”
侍卫们一同拱手作揖。
孙永福明白，此时陛下与杨霖讨论的事定然事关重大，涉及多年蛰伏，定不能出半分差错。
他又想到陆姑娘还在常乐宫呢！
也不知道三公主与五皇子他们玩得如何了？
还有那个神似陆姑娘的孟小丫头，也不知玩得欢不欢喜？
孙永福抱好雪白拂尘。
胖胖的身子随着他一晃一晃的身子也摇晃不已，看上去像座小肉山。
进入常乐宫，孙永福绕到了后边的花园，目光淡然一扫就见到了石亭下的人。
嗯？？
孙永福眯眼，认真看石亭下的陆妧夕与孟容祯等人。
就这么看着陆妧夕跪了再跪，动作愈发缓慢。
而孟容祯靠在陆妧夕的肩膀上泪水狂流，紧咬唇瓣，没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陆妧夕抱着孟容祯又是一个下跪，再也没起身来。
坐在石椅上的苏贵人脸色不是很好看，颇有不屑讥讽之意。
所有人都在看着陆姑娘她们一跪再跪，却无人出声，无人制止。
孙永福歪头：“？”
忽然他眼睛一闭，腿一蹬，险些昏死过去，结果被身后吓得脸无血色的小云子牢牢扶住。
“孙总管！！”
升天吧可以升天了……
孙永福不愿意想来，但是他必须马上起来！！
怎么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变成了这样？？！！
“你们在做什么！！”
孙永福两条腿都抡得快要冒烟了。
平日里还会笑眯眯喊着苏贵人叫贵人，亦或是轻声喊着五皇子与三公主。
但是现在的他，直接一句就是‘你们’，已经完全忘了所谓的尊卑。
苏贵人脸上笑意不变，只是僵了一瞬。
“孙公公，不过是孟太太与孟姑娘冲撞了桓儿与本宫，本宫这才稍稍惩罚了一小会儿。”
“不过是跪两三次罢了，不会伤到孟太太。”
“孙公公你是没看到，孟太太如何粗鲁抱起桓儿的，直接把桓儿扔到了地上，害得桓儿吓得大哭不止。”
孙永福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低着头，只看到趴在陆妧夕肩上的孟容祯哭得双眼肿得不成样，两个肉乎乎的小手掌心皆是刺目的鲜血。
而被陛下好生待着的陆姑娘面色惨白，额间细汗滑落，就连鼻尖上亦是布满了汗水。
漆黑的眸子里边明暗交错，叫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孙永福算是了解陆妧夕的了。
他明白陆妧夕定然不会做出苏贵人口中之事。
孙永福没压住怒火，语气阴沉道：
“贵人怕不是忘了，孟太太与孟姑娘是陛下特意请来的贵客！即便孟太太当真冲撞了五皇子，那也要陛下亲自来审，而不是你越俎代庖能管的事！”
还把好端端两个人折磨成这样！！
找死啊！！
不等苏贵人辩解，孙永福再次开口：
“眼下，孟太太与孟姑娘被贵人如此折磨，待陛下前来后，还望贵人想好解释之词，免得让陛下愈加厌恶。”
苏贵人脸色猛然一变：“孙永福，你怎么能用如此语气与本宫说话呢！”
即便是陛下御前的红人，但也是奴才，怎么能对她这个主子如此放肆呢？
可惜孙永福没理会苏贵人，而是扭头对几名宫女道：
“还不快把孟太太与孟姑娘扶起来！仔细你们的脑袋！”
再不亡羊补牢，马上就见不到明日的金乌了。
孙永福漠视的态度让苏贵人心中怨恨不已。
这就是不受宠的下场。
一个没根的阉人都能随意嘲讽自己。
偏生她根本动不了这个阉人。
然而，天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眼中。
孙永福就这么看着天子唇边的笑意从漫不经心，到后边越发上扬，顿时毛骨悚然般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
声线朗润，如清泉鸣玉。
苏贵人以为天子不以为然，堪堪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添油加醋说起陆妧夕如何虐待五皇子一事，还说她仗着自己四品夫人的身份目无王法、目无尊卑，丝毫不礼重自己这个贵人。
陆妧夕抱着孟容祯始终低着头，没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孟容祯压抑着的哭声吸引了天子的注意。
苏贵人再次开始解释孟容祯没伺候好五皇子，皮肤娇嫩，又伤到了自己。
天子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既没责怪苏贵人与皇子，也没斥责陆妧夕与孟容祯。
“如此，朕了解了。去请太医吧，你带着他回去吧。”
这个他便是五皇子。
苏贵人露出得意般的笑容，矜持颔首，欢欢喜喜牵着五皇子回到了自己的怡春宫。
紧接着三公主等人也被带了下去。
只留下零星几个宫女与公公。
天子上前一步。
陆妧夕后退一步。
他上前几步。
她一连后退几步。
期间双膝剧痛，痛得她一时没站稳，抱着孟容祯就要摔了，电光石火之际却被天子牢牢扣在怀中。
“跑什么？不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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