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山上花繁叶茂，一片春意盎然。
今天又是寒英的课，寒英背着手在台上踱步，讲述着一些枯燥乏味的内容。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
层岚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视线扫向旁边正襟危坐的师兄师弟。
也就这两人会听到寒英的课不犯困了。
层岚百无聊赖地拿起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画好后，趁寒英转身期间，她将纸团团起，用力一扔，扔到了别衔月桌子上。
别衔月低头注意到小纸团，他看向纸团的来源，层岚对他做了个口型：“给你的。”
听到是给自己的，别衔月便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一行字：
“昆仑山好玩吗？”
按照往常别衔月的性子，层岚想他定会装没看见，或者将纸条小心叠好，然后等下课后，把妥帖收好的纸条重新还给她。
层岚一直觉得他这种过于礼貌的行为着实不礼貌。
不过今天，别衔月一反常态，层岚惊讶发现别衔月认真的在纸上写字，写完之后，用灵力托着的纸条落到了她桌子上。
她感叹别衔月今天改性，偷偷摸摸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还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层岚不确定地看了看别衔月那张严肃刻板的脸，她顿时感觉十分好奇。
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有人敢和他当朋友？若不是她和清规自小认识，要不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清规有接触……
层岚又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层岚的注意，她疑惑地抬头，朝着繁霜那边看去，与繁霜对上视线时，繁霜忽然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站在她身后的人幽幽道：
“墨涔云，你在写什么呢？”
忽然被喊大名，层岚吓得一激灵，直接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寒英在她脑袋上敲了下：
“来，复述一下我刚刚讲的东西。”
层岚吃痛喊出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寒英冷哼：“每次上文课，就你最不爱听，要么睡觉，要么去骚扰其他同窗。”
层岚被罚出经验了，习惯地摸摸鼻子，低着头任他絮叨，心想他多说点才好呢，多说点磨迹磨迹就下课了。
最后，寒英气道：
“回去问繁霜我说的什么，然后把这段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层岚惊讶道：“一百遍？！”
寒英睨她一眼：“嫌少？”
层岚连忙摆手，讪笑道：
“不，不少了……”
寒英背着手离开她的位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如今修真界以强者为尊，都觉得只要够强便是了，所以武课抢着听，文课不爱听。”
行至讲台，他又转身，看向面前的学生们：
“可你们要知道，你们先是个人，再是一个修道者。
人若丢了最基本的东西，那就与野兽无异了。”
他重重叹气：“今日就不留课业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下课。”
寒英喝了口茶：
“清规留下。”
繁霜和层岚收拾课本的动作一顿，随后二人同时同情般看向被留堂的可怜师弟。
堂内只剩别衔月一人，他孤零零站在室内，等待寒英发话。
寒英看着他，良久才道：
“重情义是好事，但是清规，他不是人。”
“如今你和他年龄相仿，还能聊得来，可待以后他长大，润泽一方，受万人供奉敬仰，香火够了，他会从山灵变成山神。”
别衔月一言不发。
寒英非常清楚自家三个徒弟的性子，三个徒弟里，别衔月是最令人省心的那个。
同门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事事优秀的好徒弟，只有寒英自己清楚，这三个徒弟里面，别衔月性子最犟最偏执。
层岚性急，不过忘性也大，碰到个什么事情，生气骂几天，消气之后继续乐呵呵的。
繁霜身上有一种超脱世俗的随意，性子温柔如水，很尊重他人想法和选择。
别衔月……认死理，他认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思想发生变化，否则很难被别人的建议影响到。
想到此处，寒英叹息，拍拍他的肩膀，由衷道：“神只，情感淡漠，若一直和他有来有往，到后面难受的只会是你。”
当师傅的说清楚利弊就算负了责任，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不插手。
也许待别衔月撞了南墙踩了坑，也就明白过来了。
别衔月回到院里时，其余二人立马凑上前来。
他们年纪尚小，还未到分院的时候。
层岚擦擦胳膊上的墨点，问道：“师尊没罚你吧？”
别衔月摇头。
繁霜去揪她袖口，把她宽大衣袖扯下来挡住胳膊：
“师妹，说了很多次了，男女有别——”
层岚不想听他唠叨，坐在石凳上捂住耳朵：
“师兄不要念啦。”
“师弟你快说啊，师尊留你干什么？”
繁霜无奈停住话头，也看向别衔月。
别衔月如实作答：“他……让我与那位朋友少来往。”
层岚歪头：“为什么？你朋友人不好？”
“他人很好。”
繁霜也问：“是魔修？”
“不是魔修。”
层岚一拍桌子：“是凡人吗？我们与凡人也不能有太密切的来往！”
别衔月仍旧摇头：“也不是凡人。”
层岚又一次被否定，焦急起来：“那是什么？你倒是直接说啊。”
寒英自那天把笔记看完之后，后知后觉那个山灵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面对他的蹂躏都挣扎不开，若碰见其他有心之人，那可真是遭殃。
于是翌日他又找过别衔月，告诉他昆仑山灵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别往外说。
所以别衔月想了想，形容道：
“师尊说他将来会变成绝情道修士。”
三人对择道一事此时还不太了解，繁霜蹙眉：“绝情道，还不是人族，非人之物没有是非善恶的概念。师尊想必是考虑到了你的安全，才会让你与那人断了来往。”
层岚向往道：
“可绝情道断情根啊，听上去就很棒哎，课上听的那些为情所困迟迟无法突破的故事，我都听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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