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巳时。
“大伴，皇后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到永平？”崇祯问。
“回皇爷，内臣不好说。舆图上蓟州城到永平大概两百四十里远。皇后娘娘等人虽然都配了马匹，但是女眷居多，定王还是个孩子，恐怕没有四到五日，到不了永平。”
崇祯没有说话，这两天和田虎、张能、高桂英等大军厮杀，真的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皇爷，永平那边的三万关宁骑兵按照陛下的命令，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奔着山海关去了。娘娘们到了永平估计也是一座空城了啊。”王承恩分析道。
崇祯微笑，“大伴，朕让那三万关宁骑兵收拾完白鸠鹤后，再去打山海关的高第。你这么有把握白鸠鹤这么好多对付？”
“禀陛下！”一名锦衣卫百户在外面喊道。
“讲！”崇祯抬头看向门外。
“西门守城的军士说，唐通将军说闯贼大将白鸠鹤前来投降，说是要归顺朝廷。”
崇祯哈哈大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朕想知道他带了多少兵前来投降？”
“白鸠鹤说，他还有七千余名骑兵，为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都停留在翠屏山脚下。”
“传他和唐通进来！”崇祯冷冷道，“把平顺伯刘希尧也喊过来。”
不多时，白鸠鹤身上绑着绳子，从衙署大堂外面跪着爬了进来。唐通则是一身甲胄，走了进来。
“臣唐通参见陛下！”唐通说完规规矩矩下跪施礼。
白鸠鹤看到衙署正上方主位处，崇祯端坐于书案后，周围有贴身的锦衣卫护卫，还有一名太监随身伺候。
“罪民白鸠鹤罪大恶极，前来投降，望陛下降旨惩处。”白鸠鹤说完，在地上磕头，头触碰到地板后，便再也没有抬起来。
“平顺伯，这人就是白鸠鹤？”崇祯看向刘希尧。他知道刘希尧和白鸠鹤之间有一些故事。
“回陛下，正是此贼！”刘希尧恨恨道。
白鸠鹤头伏在地上，但刘希尧的声音他很熟悉。当年他为了帮助李自成坐稳造反老大的位置，带兵杀了好多革左五营的人。刘希尧一直扬言要收拾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说罢，你为何要投降？”崇祯淡淡说道。
“草民听打散的军士们说，李自成大军前前后后共计覆灭了十几万人。连谷可成、马重喜、刘芳亮、辛思忠等人都已经归顺了朝廷。所以……所以草民想，如果能够为朝廷、为陛下效力，也是挺好的。”
白鸠鹤四十出头，满脸风霜，胡须凌乱，看样子就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作战相当勇猛，深得李自成重用。
“朕和大明朝廷是你想投降就能投降的？”崇祯语气毫无波澜。
“这些年，你们闯贼杀了大明多少百姓、多少官员？”
崇祯扭头看向刘希尧，“平顺伯，你认为这厮是否有必要招降。”
白鸠鹤微微抬起头看着刘希尧，他知道刘希尧对他恨之入骨，这下估计完了。
刘希尧思索了一会儿，“回陛下，从微臣私人感情来说，我希望他死。但这些反贼是死是活，全凭陛下圣裁！”
白鸠鹤被吴朝忠、何起凤、郭弘巍三路大军、以及滦州城杀出来的唐通征粮营干净利落击败后，他当场战损了差不多将近三千名骑兵，被迫投降。当得知李自成他们覆灭了十几万大军后，他瞬间崩溃了。
唐通当年投降李自成时，李自成最开始想杀了唐通，白鸠鹤出马求情，唐通才得以免死。
他私下许诺唐通一万两银子，唐通建议他自己带着兵去找陛下投降。唐通保证说，陛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真心投降、以后忠于朝廷和陛下，准保没事。
“来人，拉下去，关起来。待朕俘虏了李自成后一并凌迟！”崇祯命令道。
“那七千降兵，平顺伯你速带兵去收编。老规矩，逢十杀一，蛮狠的、脸上有不服表情的，先杀了。”崇祯说道，语气冷酷的可怕。
几名锦衣卫走过去将白鸠鹤押了下去。白鸠鹤经过唐通身边时，眼神充满求救的意思，他知道唐通还算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唐通，征粮情况如何？”
唐通道：“回陛下，围城将征来的粮放在滦州城中，大约可供十万人两个月用度。”
崇祯点点头，“战马所需豆料弄了多少了？”
“几乎没有什么豆料可征集。这几年干旱，粮食歉收，加上建奴数次入关劫掠，民间粮食奇缺，所以黑豆这些在丰年用来喂牲口的粮食，都被人吃光了。”
战马如果没有充足的豆料，时间一长，耐力和力量都会下降。
战马在古代属于绝对顶尖的战略资源。养一匹马，每年需要五十亩草场去喂养、另外购买豆料等食物一年下来要花二十到三十两银子。
辽东本地草场只能供应四个月的草料，其余八个月需要从关内运输。关宁骑兵一匹战马每年需要从关内运送三千多斤草料。
崇祯初年，国库尚有一些存银，但辽东也只能维持一万五千匹战马的规模。
所以说，吴三桂在永平还有三万骑兵的事，崇祯一直心存疑虑。闯贼的情况就不一样，他们从西安一路打过来，招降了很多大明的骑兵。
建奴把蒙古人又打又拉拢、收拾服帖后，他们的战马供应比大明要稳定。同时他们征服朝鲜后，每年可以从那里获得大量的豆料补充。
唐通见崇祯脸色阴沉下来，赶紧说道：“不过，臣征集了一些麦麸、粗莜麦壳，麦秆和高粱杆。”
“唐通，你告诉我，这次你们围剿白鸠鹤时候，在场的关宁骑兵到底有没有三万之数？”
唐通常年在军中厮混，他一听崇祯这么问，立刻知道了陛下对关宁骑兵的兵员数量、战马数量产生了严重怀疑。
可是如果直接告诉陛下实情，那就百分百会得罪吴三桂和整个关宁骑兵。如果不告诉陛下，陛下以后肯定会秋后算账。
唐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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