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摩挲着白皙手腕上的红色佛珠，嘴唇紧抿，端正俊秀的眉眼毫无感情，点点碎光在眼中沉沦。
“听闻，想要引出我身体的蛊王便要一命换一命？”
檀辛冷眼看着宋翎，“既然王爷知道，还无动于衷，放任少主为你而死，你心无愧疚吗？”
“宋翎你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你到底有没有心？”
蛊王与宿主相生十几年，不可杀只能缓缓引诱它出来。
引出的代价是其他人用自己的身体养出更加强大的蛊王。
这也是赵珩养蛊虫这么多年的原因。
赵珩从小时候决定救宋翎开始，便用自己的身体养蛊。
因为他的血液对蛊虫有天生的压制能力，蛊虫的生长速度和宋翎差不多，甚至要更慢。
蛊虫一直在他身体中缓慢成长。
和人类慕强的本质相同，蛊虫也一样。
强大的蛊王让普通的蛊王既畏惧又向往。
畏惧它的强大，又向往打败强大的存在，占据另一个宿主的身体，自己称王。
“你知道引蛊的方法是什么吗？”
“是他二十年的时间用自己的身体养蛊，再用半个月的时间强硬催使蛊虫成熟。”
“把蛊王成熟后痛苦不堪的身体，划出一道伤口，与你的伤口贴合在一起，把你身体的蛊虫引入自己体内，一寸寸侵入自己的皮肉之中。”
宋翎握紧手心，蛊虫发作的疼痛，他比谁都清楚，侵入骨髓，锥心蚀骨。
“当你身体的蛊虫跑到少主身体后，两个蛊虫会为了争夺宿主身体的控制权拼命厮杀，不管是被打败的蛊虫爆体而亡，还是蛊虫搏斗过激烈两败俱伤，宿主都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翎王殿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什么？”
“代表这是必死局啊，他筹划了二十年的必死局。”
宋翎沉默应对檀辛的埋怨和挖苦。
筹划二十年等一死局吗？
不，他不相信赵珩会死。
宋翎抬眸，面目沉静：“你觉得赵珩会死吗？”
檀辛眼神放空，在她眼里少主便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美丽强大到无人可敌。
少主真的会死吗？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年岁几何，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这么多年，他始终保持着原样。
他会老吗？他会死吗？
他不可能突然死了。
檀辛摇头，“不会，少主不会死的。”
宋翎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他不会死的，他不可能死，死亡就代表背叛。”
檀辛不愿相信赵珩死了。
宋翎根本不相信赵珩死了。
只要没看到赵珩的尸体，在他眼中那就是没有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不信之。
两人沉默。
房门外轻微的响动不容忽视，偶尔还有几声低语。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到好急。”
“你能听到吗？”
“我也听不到。”
……
檀辛眉头轻蹙，“是王爷你的师弟。”
宋翎抬手，“无事，随他去。”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
檀辛正要离开，
“等等，”宋翎出声阻止，“你如今是打算自己前往南诏，还是等过段时间随我一起去南诏。”
檀辛微怔，她转过身，“你打算去南诏。”
“之前便和赵珩说过，过段时间去南诏。况且他也说，来处即归处，那我定要去那神庙看看他的来处。”
宋翎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等我想清楚会给王爷一个准确的答复。”
宋翎点头，“你回去吧，这段时间也不要继续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阿芷和云湘都很担心你，你若是出了好歹，我也没办法向赵珩交代。”
檀辛打开门，
屋外两人差点栽进来，叶肆连忙稳住身体，还扶了把差点摔倒云湘。
“檀辛，你出来了？”
“嗯，云湘姐姐要与我一起回慧澜院。”
云湘听到檀辛说话，脸上露出惊讶，这么久了，终于又听到檀辛说话了。
“回，”云湘道，“让我看一眼王爷。”
云湘小跑到宋翎面前，也顾不得礼仪，看着已经清醒的王爷，眼中氤氲出模糊的泪水，连忙抬袖轻擦眼泪，“王爷您终于醒了。”
“起来吧。”
“看到您无事便行，云湘先告退，王爷好好休养身体。”
“等等，”宋翎费力站起身，云湘立刻上前去扶。
宋翎摆手，自己扶着床橼和床柱站起身，“云湘，为我宽衣。”
“王爷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无妨，我就在这翰墨轩走走不出去。”
拿来干净的外衣为宋翎穿上后，云湘走出房屋和檀辛离开了翰墨轩。
叶肆走进来见宋翎正在正衣冠，打算出门，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起来了？”
宋翎看到叶肆也没有让他走，反而让他扶着自己走出房门，朝着赵珩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一股冷风灌出，倒是很符合赵珩的身上的气息，冷冽的檀香。
宋翎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很陌生。
说起来，出了第一次夜探赵珩的住处，他似乎并没有在白日与赵珩坐在他的房间，好好说过一次话，喝过一次酒。
宋翎的手拂过桌面，积落的灰尘沾在他的指腹，“以后让人定期打扫，不能落了灰。”
叶肆点头。
走到衣架旁，看着上面挂着赵珩独特的苗疆服饰，似乎他就站在眼前，含笑看着他们。
“你说，赵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宋翎轻声说。
叶肆挠头，“赵珩……他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好人。”
“好在他是真心对师兄，不好在他确实是个冷清冷心的人，别人的命在他眼中大概是路边的野草随意碾压，他也不会动恻隐之心。”
宋翎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叶肆翻了个白眼，“你是没看到他看我们其他人的眼神，那就是天神看蝼蚁的眼神，比那地上的蚂蚁还要渺小。”
宋翎轻咳，“那确实是他给人的感觉。”
“行了，师兄多说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两人正要走，床榻突然出来轻微的响动。
叶肆把宋翎护在身后，“师兄你别动，我去看看。”
叶肆缓缓勾起轻微晃动的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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