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直直翘起背后细长的尾巴,随后飞速跌落,眼见就要砸向地面,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在女子合十的双手前,它软了心肠,又改了方向,温柔地跃进她的眼中,散作点点荧光。
五月先寇韫一步睁开眼,本来看着她都快痴了,被蓦然揭开的眼皮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却是脚下一滑。
没有腾空的感觉,只觉得腰间紧了一下。
“这可不是平地,当心点。”寇韫扯着腰带就给人拽了回来。
五月有些发窘,只好找别的话题,试图掩盖自己方才的失态,“王妃的愿,是许给谁的?”
寇韫仰首,似乎有些愣神。良久,话语才从喉间流溢出来,“天上的人。”
五月眉心打了个皱,不解地问,“为何不许给自己,或是……身边的人?”她本想说的是活着的人,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时候。
寇韫微哂,声音随着睫毛的扇动缓缓飘出来,“活着的人,路可以自己走,天上的人却不一定。若他们在上边过得好,这愿便是锦上添花;若过得不好,也可作雪中送炭。”
至于她的愿,她会自己完成。
五月似懂非懂,但她感觉这人在她肚子里放了蛔虫。
寇韫将酒坛伸到她面前,“来一口?你们怀王殿下前阵子送来的松叶酒。”
夏侯朝让人给她拿了几坛过来。听说,是夏侯骁外出云游的时候,从伍周蔓城捎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何时,蔓城松叶酒的名气已经传到了云姜。但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伍周人,却没喝过。
差一点便能喝上了。
可最后,她还是将自己千欢万喜打来的酒,全数泼洒在了不知是被夕阳,还是被鲜血染红的黄沙之上。
本以为会睹物兴悲,但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好。”五月并不擅长饮酒,但她发现自己难以拒绝,特别是在借给寇韫噬心蛊之后。
寇韫在前往攀州之前,向她借了两样东西。一是面具,二是能与万箭穿心匹敌的蛊。
面具用以隐藏身份,而蛊则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她觉得羽箭太过招眼,又受到之前自己亲身体验过的平安蛊的启发,于是便去找了她。
起初五月还犹豫,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不再迟疑。
浓郁的酒香与淡淡的松香交织,有些许冲鼻。品尝之后,初始的感觉仿佛要将嗓子烧穿,但稍作等待,便能迎来甘甜的回味。
寇韫称心快意地点了点头,扬手对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晃了晃酒坛子,心里默念:上回全落你肚子里,这回就不给你喝了,阿爹。
五月就没她那么恣意了,嘴巴里的辣味直往鼻腔窜,引起一阵乱七八糟的咳嗽。
不能喝还非得逞能。
怕她脸皮薄,寇韫只敢在心里笑,接过坛子,还贴心地给她顺气,“喝不惯便不喝了,这酒味儿重,容易醉,尝一口晓得个味道就行。”
五月的咳嗽堪堪消停,又一把将酒坛子抢了回去,“能喝。”
小脸蛋都给呛红了,还能喝呢。
“那你喝吧。”寇韫眼中不无戏谑。
小姑娘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仰脖又灌了一大口,动作倒是颇为豪爽,但表情实在不能算是自在。
五月憋着一张脸忍住了咳,扭脸想叫寇韫看看,却见她已经躺倒。
一手垫着脑袋,另一只手托着酒坛子往嘴边凑。左腿曲着,右腿平伸,脚丫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
若不是身下的瓦块有些硌人,这份惬意便值得上十分。
五月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不到一会儿便扛不住瓦片的攻击,团起了眉。但看到她如同睡在柔软床榻上的放松模样,又决定忍一忍。
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围一片安宁,只剩下松叶酒时不时在坛子里东倒西歪的声音。
酒能醉人,也能壮胆。
酒气化作红霞抚上脸颊时,五月终于将想问的话吐露出来,“王妃可会觉得命运不公?”
如果她是寇韫,估计在败降的那一刻,便会轰然倒下,再也起不来了,哪还能有后面的事。
坛子里的酒停止折腾,似乎它也在思考。
“人都能长得不一样,命运不公也再寻常不过。”倒是也有长得一样的,但内里多少会有差别。
命运若喜欢外貌,就会对长得漂亮的多加关照;若喜欢性格,便会对温厚善良的多有偏向。
这世上,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涉及到了选择,总会有所偏颇。
酒能壮胆,亦能舒心。
此刻的寇韫觉得,她的内心犹如一片辽阔的草原,没有什么不平是她承接不下的。
五月脸上的红霞流至眼尾,眼睛被酒气熏得发亮,“就没有过怨愤吗?”
好像总有人会问她这样的问题,是因为认为她的遭遇值得同情?
可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当下必然会难受一阵,但时间不会止息,她也不会在原地停留。有仇该报就报,报不了就等,等到了时机再报,然后继续走完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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