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京郊一处农庄。
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黑色布袋，轻声行走在屋顶上。
他寻摸到了一间十分宽大的屋子上方，掀开一片瓦，往屋中打量了片刻，好似确定了什么。
接着才轻手轻脚地取下肩膀上的布袋，将它放置在脚旁，从里面抓出一把白色的东西来，透过打开的瓦缝撒了下去。
之后将瓦片放回去，又换了一个地方，如法炮制，直到黑色布袋彻底空了为止。
他又静悄悄里拿着黑布袋离开了农庄，庄子上依然静悄悄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鸣沙山山脉段的长城在经过了漫长的讨论之后，总算确定了修筑事宜。
兵部拟定了五千兵士的名单，派他们到鸣沙山督造修筑事宜，否则那三万的民夫随时都能罢工。
可鸣沙山是沙漠地带，本就缺水少粮，五千将士加三万民夫的口粮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今日，兵部尚书姚致忧心忡忡地扔出了此难题，总不能什么难题都让他们兵部自己解决吧，毕竟他们兵部既不产粮也不赚银子。
景和帝韩峥急需一个答案，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主意？”眼神却盯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祝金是个年过五十，身材偏胖的老臣，感受到景和帝赤裸裸的目光，便缩了缩自己本就短于常人的脖子，好似恨不得把自己藏进紫色官袍里般——
他心里叫苦：皇上，今年什么行情您也知道，风不调雨不顺的，老天爷都不赏饭吃！户部也没银子啊，还得留着发三万民夫的工钱呢！
可惜他官居正三品，紫袍加身，就站在前三排，景和帝的眼皮子底下，藏无可藏。
没想到此时崔绍站了出来，拯救了他。
崔绍举着笏板说道：“皇上，今年西北干旱，江南粮食已经先收了一批去西北赈灾，户部也拨了一大批款项出去，银子定是紧张。”
“不过，各大京城的粮商都预计到了今年的难处，提前屯了不少粮食，朝廷何不与各大粮商商议一番，可否以半赊账的方式，从各大粮商处征集粮食运到鸣沙山去。”
“先付一半的钱，等明年朝廷的日子好过了，再把另一半的钱给还上。”
听得户部尚书祝金频频点头。
景和帝韩峥听了，便问祝金道：“祝尚书，朕看你很是赞同此法？”
祝金忽然听见皇上叫到自己的名字，忙出列说道：“皇上，崔大人的办法的确可以解鸣沙山的燃眉之急，只是——若半赊的话，恐怕这些粮商就得破产了。”
景和帝韩峥点了点头，道：“朝廷是希望跟各大粮商共渡难关，也不是要逼得他们倾家荡产。”
“祝尚书，你便找各大粮商商议一下，计算一个合理的比例，或是二八，或是三七，既能解朝廷的难关，又能让粮商们不至于破产，明日朝会，给朕一个准确的数字。”
……
第二日朝会上，户部祝尚书提交了京城粮商们同意的三七方案，以及户部需要拨出的银子数额，景和帝当着众朝臣的面同意了。
自然的，这些粮行中也包括了刚在京都崭露头角的丰隆粮行。
当日下朝后不久，祝金便请了京都各大粮行的话事人去商议。
晚上的时候，秦府小院里众人便得了消息。
“三七？！咱们粮食卖得本就是低价，扣除路上的损耗，给漕帮的运费，利润只有两成，若是赊账三成，咱们还得倒贴一成，就得拿酒楼的收益来抵了，岂不是今年就白干了？”
凌阳如今替韩慎管着粮行的账务，因此一听韩慎带回来的消息，便很是吃惊。
秦祯也忧心忡忡，问韩慎道：“京城的其他几家大粮商都同意了？”
韩慎道：“姚家跟阮家的粮行都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几家便是看他们的风向了。”
凌阳皱眉道：“姚家跟阮家家底厚实，这样折腾也伤不了他们的元气，那些小的粮商跟钱庄，供货商都是老合作伙伴了，跟他们好说话，再不然，靠着姚阮两家接济一下，难关也就过去了。”
“可咱们不一样，咱们只能靠自己。若是今年赚的钱都得贴进去，今年便不能再做别的打算了。”
韩慎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说什么有商有量的赊账，倒是跟正大光明地抢也差不多。”
秦祯拧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先能把今年的难关过了，等明年朝廷还钱了再说吧。”
只是朝廷明年的日子也未可知，若还是不好过，岂不是明年也还不了钱？
若是让朝廷看到这些钱不还，他们这些粮商也活得好好的，万一朝廷年年找借口，年年不还钱怎么办？
大家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小黑忽然来敲门，说有一位施公子来拜访秦祯。
几人都好奇地看了一眼秦祯。
秦祯也有些糊涂，她能想到的唯一认识的施公子便是施酌。
可两人除了同是国子监的监生，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来找她做什么？
秦祯让小黑把施酌领去了大厅，便出了房门，也过去了。
秦祯走进大厅，便见施酌神情淡定地坐在椅子中喝茶。
那神态就像他便是为了这一杯茶才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谈一谈。
“施公子登门造访可是有什么事？”秦祯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的施酌问道。
施酌放下手中的茶盏，悠闲说道：“茶不错，看在这盏茶的份上，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崔绍今日上午来找过我，说你抢了我的解元之名，建议我们施家断了你们在江南的货源。”
他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祯。
他本以为秦祯会辩解一下解元之名本就是她的，又或者为刚听到的消息紧张，谁知秦祯只一心在思索崔绍到底有什么目的，一点情绪也没有给施酌。
施酌心里不由自嘲了一下，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呢？为了来让秦祯虚惊一场？
还是显摆就算他秦祯夺了他的解元之位，可他的粮行却要靠他们施家供货？
自己到底是没有做到心如止水，被崔绍的话给影响了。
施酌于是有些烦躁地告辞道：“看在同窗的份上，话我已经带到了，走了。”
秦祯丝毫没有注意到施酌的神情变化，让小黑把人送出了小巷，便把施酌带来的消息告诉了韩慎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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