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鹿闻笙盯着面前深蓝色的电脑屏幕，看着那一串串流动的数据代码，瞳孔幽深。
“筛选目标，后台数据调取中……筛选完毕。”
“物理引擎更改中……”
“管理权限锁定，数据布放已完成……程序开始运行！”
鹿闻笙不是很懂计算机，只是此刻看着那一个个存在于虚空中的指令，忽然有点理解鹿青棠的快乐。
她那双清澈的瞳孔看着眼前如潮水般的代码，出声询问，“学姐，这些是什么？”
乐宁看了看她指着地方，解释道，“这是过去五秒钟之内，这辆高铁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历史记录。”
“历史记录……”鹿闻笙眼中浮现一抹幽然。
也就是说有这几串代码在，他们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在过去五秒钟之内，这座列车上，每一个时间节点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鹿星也当初所在的那家研究所，是那个时代中，无论是技术，还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存在，加上他本人坐镇，难道真得没有任何监控记录留下来吗？
若真的有，凭借鹿青棠的技术，不可能调查不到。
而若是没有……这正常吗？
鹿闻笙转头，看向身边的乐宁与祁玉，“学姐，学长，如果记录这份历史记录的代码，是呦呦写出来的话，那有什么人，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彻底毁掉这些历史记录吗？”
此言一出，边上两人都是一愣，一起转头看了过来。
乐宁拧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有些谨慎地回答，“除了祝教授之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做到。”
鹿青棠虽然没有大面积地，向外展露过她在计算机上的天赋，但乐宁曾经亲眼看到过，她在ACM大赛上的表现，她直觉……鹿呦呦的计算机技术，在整个H国，恐怕只有祝南烟能挡一挡了。
鹿闻笙皱起眉，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呦呦本人在呢？在呦呦本人操作这串代码的情况下，谁有能力在她面前，将这些记录毁得一丝不剩吗？”
乐宁看着鹿闻笙执着的表情，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祝南烟或许能够毁掉这些代码，但要说在跟鹿青棠的交手过程中，不留一丝痕迹……那是不可能的。
不止祝南烟办不到，恐怕全球都没有人办得到。
气氛一瞬间陷入寂静。
银白色的高铁飞速向着京城的方向呼啸而过。
夜色越发深了。
一片静滞般的死寂中，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程序自毁……”
鹿闻笙跟乐宁一起转头，朝着说话的祁玉看了过去。
祁玉看着鹿闻笙浸染着一层夜色的眼睛，认真地回答她，“很多天才在编写代码时，会在里面注入一道自我毁灭的程序，一旦遭遇不可抵抗的危机，他们就会启动这道程序，毁掉里面所有的东西……”
鹿闻笙直视着青年的眼睛，同样认真地问道，“那什么样的对手，能够让呦呦启动这道程序？”
或者说，什么样的对手，能够让鹿星也那样强大的天才，选择启动这道程序？
祁玉肯定地回答她，“在全球已知的所有计算机天才中，包括祝教授与黑白客在内……我不觉得，他们能将鹿学妹逼到需要自毁的地步。”
祁玉专程研究过，鹿青棠与祝南烟，还有黑白格的风格的。
鹿青棠与后面那两位比起来，差得只是时间。
但若真得将她逼到绝路，她更可能做得是同归于尽……而不是自我毁灭。
鹿闻笙垂下眼睫，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随后抬头，“谢谢学长。”
说完后，她起身往外走去。
乐宁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涌上一丝担心，“学妹……”
祁玉摇了下头，“她需要一些时间。”
鹿闻笙明显是有什么心事，没有想通。
能让这样的天才，陷入迷茫的问题，显然并不是外力能够解决的。
但祁玉有种直觉，只要再给鹿闻笙一点儿时间，她很快就能想通。
秦城目前正处入四面楚歌的状态，鹿闻笙的头脑他们见识过，多给她一点思路跟时间，也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
鹿闻笙走出办公室，表情透出一丝沉凝。
她对计算机领域的事情，了解得太过于匮乏了，能推理出来的东西，终究有限。
或许她应该去问一问……最了解这个领域的那个人。
鹿闻笙转头，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夜色，瞳孔幽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走到窗外，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正准备按下熟悉的拨号键。
而就在那一瞬间，车窗外的风声突然大了起来。
高铁进入了一处漆黑的隧道。
鹿闻笙的耳膜被隧道里呼啸而过的风声震得痛了一下。
手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掉在了地上。
鹿闻笙怔怔地看着，跌在地上的手机。
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强烈的直觉在极力阻止她，告诉她，这通电话……不能打！
冷白色的灯光下，鹿闻笙盯着掉在地上的手机，看了很久。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弯下腰，将手机重新捡了起来。
鹿闻笙盯着熟悉的页面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地，拨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约莫过了十几秒钟，那边传来了鹿青棠睡得有些迷糊的声音，“笙笙怎么了？你到京城了吗？”
鹿闻笙看着窗外幽暗的夜色，轻声道，“快了，还有两个小时……”
安静的车厢里，她的声音很轻，“青棠，我有事情想问你。”
手机里传出鹿青棠起床的声音，声音很快就从迷糊，恢复到轻快，“你说，我听着。”
鹿闻笙看着窗外，那双漆黑清澈的杏眼里，倒映着无边的夜色，轻声询问，“青棠，你长这么大，在计算机领域中，有遇到过害怕的时候吗？”
对面的鹿青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有。”
鹿闻笙的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仿佛即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强烈的直觉阻止着她，让她不要再问下去……然而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又温柔，“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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