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熟悉的人掀开帷幕走了进来，玛西亚微微挑眉：“我亲爱的税务官，有什么事吗？”
西弗勒斯刚刚准备好的腹稿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那一小瓶魔药放在桌子上，桌子与玻璃瓶发出轻轻触碰的声响。
“喝了它。”他最终只是吐出这两个单词，说完就觉得还不如不说，紧紧地把嘴闭成了一个蚌壳。
玛西亚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她好奇地拿起了那个小瓶，里面的药水是一种如春天一般生机勃勃的新绿，还有些闪闪发光的粒子在其中漂流，让这瓶魔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美的摆件与装饰品。
她将这个小小的玻璃瓶攥进手心，轻轻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那些帷幕瞬间移动了方位，从空中层层叠叠地倾泻而下，如同无尽的夜幕笼罩下来。
“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西弗勒斯的好奇心一下子冒出了头，他指着那些帷幕问道：“这些布料有什么用处吗？能遮蔽我们的声音？”
“还能隐藏我们的身影。”玛西亚说道，她微微抬起头：“永恒之城的能工巧匠们一向有办法。”
西弗勒斯想起了近卫亚勒托身上的黑色铠甲与斗篷。怪不得他几乎从来没在城堡里见过这位近卫首领，原来是那身装备遮蔽了她的身影。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有求必应屋里的陈设——由玛西亚开门时，布景似乎永远是一样的。
永远是层层垂落的帷幕，永远有需要遮蔽的秘密。
玛西亚的手撑在桌面上，看起来姿势非常放松：“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西弗勒斯想起这个女巫在大战前把自己塞进那个奇怪的漆黑空间里从头关到尾的行为，脸拉了下来。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玛西亚把笑意藏进眼底，接着说道：“和上次一样，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你是想把我剔除出队伍之外吗？”西弗勒斯有些尖刻地问道。
“当然不是。”玛西亚摇了摇头，在她旅途的第一段就有这个魔法师的参与，哪怕两条时间线的交叠时间只有短短几天，也让她早已在内心认定了这个同行人：“恰恰相反，我想请你做一件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事。”
“有多重要？”
“关乎我的性命。”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那真是再熟悉不过。”
手心的玻璃瓶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存在感，玛西亚轻咳了一声。
“你在魔药上的成就无可比拟。”她认真地说道，“即使我从未接触过这门高深的学问，也能看得出来——你注定在这一道上取得改变世界的成就。”
西弗勒斯被她夸得很受用，不过这一点甜言蜜语是没法动摇他的：“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请你为我熬制一种魔药——一种能够阻止死亡的魔药。”
西弗勒斯的心跳似乎踏空了一拍。
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掌管命定之死的神人，居然想阻止死亡的到来？”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望过来，等待她给出一个解释——至少能让男巫明白她的目的的解释。
“死亡是命中注定，这一点无可避免。”玛西亚温和地解释道，“只是，我希望你能用你那神奇的药水，把死亡到来的脚步延缓再延缓。”
“延缓到什么时候呢？”
“能拖多久拖多久。”
西弗勒斯定定地望着她。在被重重帷幕遮蔽的屋舍里，她的眼睛敛去了浓郁的蓝紫色，此刻更像是与他如出一辙的黑色虹膜。
尽管玛西亚执意把他从危机重重的过程当中推开，但西弗勒斯有他自己的优势：他知晓一切的结果。
玛西亚会活下来。她会战胜一切拦在她面前的事物。哪怕那是角人战士、神只、庞大的军队、死亡……甚至于时间。
她会在千年万年之后的一场夏季暴雨中重返人间。
紧接着，西弗勒斯的面色就古怪起来。尽管他对自己在魔药方面的天赋有些自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以他现在的水平，他是绝对没办法研究出能让人一口气从传说时代喘到公元一九六九年的魔药的。
要是有这个能耐，他早就不在霍格沃茨读书了。
“好。”他低声说道，“我会帮你。”
玛西亚似乎并不奇怪这个答案，她转过身去：“好。亚勒托会听从你的命令，需要任何材料就让她去寻找。”
“托莉夏和卡里曼会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帮助，你可以调度一切你需要的资源……”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男巫的声音打断了她，玛西亚停滞了一下：“请讲吧。”
她能感受到男巫的目光直直打在她的后背，那里面蕴藏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灼伤。
他要提什么条件呢？还有什么是刚刚她的话语里没有包含的承诺呢？
女巫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这样说：“我要你在一切结束之后，告诉我一切。”
“包括你要去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要在此时把我支开……”
西弗勒斯越说越激动，他补充道：“我看得出来，你在准备战争，准备一场能让交界地大乱的战争……可你并没有考虑战胜的结果，你更想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他一字一顿：“玛西亚，你根本没有想过成为神只。”
屋内银白色的烛火骤然熄灭，房间里陷入真正的黑暗，西弗勒斯能清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狂乱的心跳此时才渐渐放慢，他忽然有些心虚——玛西亚会不会生气？
良久，他才听到玛西亚的叹息声。
“好吧。”他听见女巫这样说，“我答应你。”
此时的玛西亚心想：果然，研究魔药的理由根本蒙蔽不了聪明过头的男巫……他的头脑敏捷，观察力敏锐，只要他沉心观察，世上几乎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
“你要去干什么？”西弗勒斯执着地问道。
在黑暗里，她看到了一双不肯退让的眼睛。
女巫的声音轻轻落在帷幕中间：“我要去试着点燃黄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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