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被推得一蹑踽的苏柒满脑门子问号，指着自己，整理了半晌措辞，然后道：“娘，我还没用早膳呢！”
苏夫人挑眉，“这么晚起，你有什么资格用早膳！去，给你俩小姑子扭扭性子，但不准把人带歪了，教教她们别被欺负了就成。”
苏柒嘴角抽搐，昨晚上那个搂着自己叫心肝宝贝的娘哪儿去了，现在眼前的这个怕不是假的。
看着母女俩你来我往的互动，程书凛心里既羡慕又好笑。
他眨眨眼，然后郝然着一张脸，挺不好意思的拿手指戳了戳被苏柒缠得无奈至极的苏夫人的肩膀。
苏夫人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就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了。
心里一时转过千百个猜测。
却听他嘴里嗫嚅道：“伯母，带阿柒回家倒也不急一时，其实，聊了这么会儿，我肚子也有些饿了……”
见到他故作羞惭讨食的孩儿样子，苏夫人心里恍然，脸上笑开。
身体朝后一靠，反手捏住苏柒的鼻子拧了拧，低声：“你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柒翻白眼，不就是耍宝吗？当她不会？她可比他这段位高明多了！
看她那不服气的模样，苏夫人微笑着在她腰间掐了掐，低声：“有点女孩子样，少翻白眼。”
话落，早膳也已经端过来了。
先前那话本也是开玩笑，都叫了早膳了，怎么可能不摆上就赶客人走？
想通了的苏柒狠瞪程书凛一眼，磨了磨牙，“这顿饭可真多谢程世子仗义执言啊！”
程书凛憋着笑，一本正经开口道：“份内之责罢了，不过，阿柒昨日还喊我程意之，今日怎么又客气上了。”
“柒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得喊意之一声兄长！凭地落了我们将军府的规矩。”苏夫人在一旁帮腔，生怕两人之间火烧得不够旺。
苏柒使劲儿磨牙，笑容甜美到扭曲，“意之兄长，满意否？”
＊
一顿饭吃完，苏柒觉得自己可以退出这个家，就让程书凛和苏夫人两人母子情深好了。
“吃够了？”苏夫人斜睨苏柒一眼，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食物残屑。
苏柒点点头，“嗯，娘亲，我今儿还约了顾二，就先……”
苏夫人一把拧住她的耳朵，使了劲儿，耳垂瞬间就肉眼可见的充血通红，“今儿没别的安排，赶紧回去换身得体衣服，随为娘一同上平南王府拜访。”
“娘，疼疼疼——”苏柒跳着从苏夫人手里挣脱开，揉着耳朵，颇有些气不过，狠狠瞪在一边旁观的程书凛一眼。
苏夫人又抬手要揪她，苏柒赶忙一溜烟跑了，“成成成，娘，我这就换衣裳去。”
程书凛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实在有些羡慕这般母女相处。
相比之下，他与母亲相处起来，实可说——客气得很。
礼教纲常总高乎母子情意。
战战兢兢总多于会心微笑。
忽然，他沉沉开口，“苏伯母，可否帮晚辈一个忙？”
苏夫人看着他，眸光微动，“什么忙？”
＊
不多时，苏柒走了出来。
满脸的别扭和不爽。
她换上了一身较为繁琐的裙裾，淡红色，花纹里松散压了几根金线，显得时隐时现，映得人如牡丹娇艳。
程书凛看着她，脸又有些发烫了。
他的未婚妻，无论哪种风格，都格外叫他一颗心砰砰的。
苏夫人在一旁瞧着，嘴里的瓜子都更津津有味了些。
人老了，就开始喜欢看小儿女之间的拉拉扯扯、扭扭捏捏，觉得特别有意思。
“娘，瓜子就那么香？”苏柒苦着脸，扑着窝进苏夫人的怀里，还拱了拱，语气不满。
苏夫人似笑非笑瞧她，虽然她一贯爱撒娇，但今日这撒娇的次数，可顶得上往日里一月的量了。
而且——
“瓜子香不香的，为娘没有对比，不知道，”她把手帕里的瓜子皮全倒在一边，用来擦了擦嘴角，“不过嘛，你身上这裙子，穿着倒是比韵儿多了几分忸怩。”
被看穿的苏柒身体一僵，讷讷地，“娘～”
看破不说破，才好做亲亲母女呀！
苏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倒没再勒令她回去换。
而是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的褶皱，“走吧！”
程书凛极有眼力见的凑了过来，“伯母，我搀着您。”
苏夫人点点头，把小臂递了出去。
苏柒张大嘴，“娘，以往我扶您时，您怎么说的？”
苏夫人不理她，拍拍程书凛的手背，“咱走吧，不管那个聒噪的，让她自个儿跟着。”
苏柒语气忿忿，“您说，您又不是七老八十，凭地把您扶老了，让我一边儿去！”
程书凛憋笑，搀着苏夫人朝外走，果然余光里某个“聒噪的”很自觉跟在后面。
尽管表情很臭，各种小动作不断，但总归没撂挑子跑路。
这样一个自我又张扬的姑娘，却会为了家人而退步、妥协，怎么不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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