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容披着夜色而来，就看到他房间门口的一团粉色。少女双手抱膝，好像是睡着了。
他轻步走近，声音是疲惫的低哑：
“小妖，醒醒。”
脑海中回旋熟悉的声音，小狐狸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底还残留刚醒来的惺忪。
“沧容哥哥？”
少女迷蒙的样子甚是动人，沧容不由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在等沧容哥哥，”白夭呆呆地望着他，想到什么，“对了，我还煮了粥，沧容哥哥等我一会儿。”
小狐狸噌地站起身，腿脚发麻，一下子软着撞进沧容的怀中。
沧容惊诧一瞬。
小狐狸红着脸退出来，“我......我去盛粥。”
一口气说完，她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落荒而逃。
沧容不自觉地笑了笑，兀自进屋换了一身海清色衣裳。
小狐狸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沧容哥哥，这是我今天新学的，我自己尝过了，很好吃。你也尝尝看。”
沧容望了一眼，绿色的葱花浮在上面，香气逼人。
身体传来一阵饥饿感，他一手端上，“谢谢小夭。”
白夭坐在旁边，两手撑着下巴，“沧容哥哥，你现在为什么都不穿白色衣服了?”
沧容刚将勺子送入嘴边，倏地手指颤抖，手上不稳，连碗带勺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白夭惊得站起身，替他擦拭泼在衣服上的热粥，“沧容哥哥！你怎么了？”
沧容用力拍掉她的手，“我没事！”
白夭无措地看着他，昔日对她一向温柔体贴的沧容此刻像是变了个人，眼睛阴沉，面色凌厉。
“沧容哥哥......”
体内汹涌的刺痛乱蹿，沧容那双狭长的眼睛染上莫名的缠绵： “小夭，你为什么来这里？”
白夭愣了一息，“我是为了报答沧容哥哥而来的。”
沧容扯了个笑，“那沧容哥哥要是现在遇到困难了。小夭会帮助我吗？”
白夭毫不犹豫，“只要沧容哥哥说一声，小夭愿意。”
沧容抬着那诡谲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她，“若是我要你的妖丹呢？”
白夭惊诧，不可置信地抬头，“沧容哥哥......你在说笑是不是？”
沧容没说一句话。
但这无疑是承认。
白夭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半晌，她声音变得十分平静：
“沧容哥哥对我这么好，就是想要我的妖丹吗？”
“是。”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刺入她的心中，伤痕累累。
“没有我的妖丹，沧容哥哥会死吗？”
“会。”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做了准备，没了妖丹你还可以修炼重新化形。”
白夭想要扯出一个笑来，“既然沧容哥哥做了这么多准备，恐怕我不同意也不行了。”
沧容又是沉默。
白夭仰头，将盈满眼眶的泪水憋回去，“沧容哥哥救过我，小夭愿意献出妖丹。此后，你我互不相欠。”
房内的烛火摇摇晃晃，窗纸上，映出少女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
最后是何寻影亲自操刀，硬生生从白夭的腹部中剖出妖丹。
一颗泛着鲜红色的莹润剔透的妖丹，中间似乎还有一株浅蓝色的花朵。
何寻影蓦地睁大眼睛，猛地看向床上的少女。
她面颊失去血色，嘴唇泛白，羽翼般的睫毛无力垂下，眼底黯淡无光。
她并没有变回原型，血液在妖丹取出的一刻诡异地止住。
见他一脸惊愕，沧容心中爬上一丝不安，“她怎么样了？”
何寻影颤抖手指，“她吃过玄冰草。”
“玄冰草！你说她吃过玄冰草？！”
听此，沧容也是一惊，狭长的眼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何寻影艰难地点头。
那颗妖丹里面的图案无比鲜明。
玄冰草是极其罕见的灵药，服用之后，一息尚存的人都能救回来，而且此后修炼速度大幅提升。
但坏处也明显。
这种灵药会融进体内，寄生在一个重要部位。一旦受损，服用者也会死亡。
沧容面色霎时变得苍白，他急急地握住奄奄一息的少女，“小夭，小夭......你醒醒。”
白夭吃力地试图睁开眼，可是浑身都使不上劲，她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沧容蹲下靠近，少女的声音轻飘飘地仿佛要飞走一样。
“仙......人......哥......哥，小妖......”
她真的好想......回到初次遇见仙人哥哥的时候。
他一袭月色长袍，自春光中走来，眉眼温润。
宠溺温暖地喊她一声......小妖。
她终是无力地垂下手，那双明亮的眼睛彻底阖上。
巨大的恐慌笼罩，沧容握住她的手，试图想挽留最后的温度。
然而，那双手还是渐渐冰凉。
“小夭......对不起......我没想要害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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