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烧着，那热气一吹过来，咱三口人直接成腊肉干儿了，听我的，赶紧带孩子去二大爷呆着去。
那个，冷小子，你回家找你妈去，别在村里瞎跑了。”
不由分说，刘铁柱抱起闺女，拉着媳妇儿就往外走。
“大惊小怪的，没......”
“听我的，一会我上山跟大伙救火去，等我回来去接你，不接你你别回来。”
刘铁柱截住了夏红梅的话，态度十分强硬。
可夏红梅特别吃他这一套，马上变得特别温顺，看向她男人的目光柔的像糖水，甜甜腻腻的，刘铁柱再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嗯”。
“你小心点，别傻了吧唧的往前冲。”
“知道，放心。”
到了二大爷家大门口，刘铁柱没进去，又叮嘱一大一小两句后，赶着去集合了。
村后边这片山林可以说是大家最后的倚仗，干旱到现在大家还都没绝望，就是因为还有这个大山在。
只要有这座大山，即使粮食绝产，靠山屯也能挺上一两年。可现在大家最后的保障就要没了，大家怎么能不着急。
队上的青壮年男女都来了，急头白脸的往山上跑。
大自然的力量何其巨大，离着烧着的地方还有二里远，大家就感受到了热浪，从天降落的黑灰，分分钟染黑了大家的脸。
这时候也找不到水来让大家来灭火，只能砍隔离带。在郝永强的指挥下，两人间隔两米的距离拉开一道线，开始割草的割草，砍树的砍树。
“大家快点，最少得五米往上，要不这火拦不住。”
郝永强抡圆了膀子砍树，说话的声音随着他的发力时重时轻。
大难当头，这次不用谁看着，每个人都使出了全力。
刘铁柱也不例外，如果让老天绝了乡亲们的后路，他即使不愁吃喝，怕是也过不安稳。
还好现在风不大，火势蔓延的相对慢一些，但也只是相对来说，隔离带刚往前推进十多米，火就又烧近了不少，人已经快受不住这种高温的炙烤了。
树木被烧到炸裂的声音，还有热气旋升的轰鸣声，已经清晰可闻。
终于，有人顶不住了，挂着满脸的汗或是泪，嘶吼：“大队长，不中了啊~留不住了~”
不知道他说的是人留不了了，还是大山留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哭出了声音，连带着其他人也忍不住都咧了嘴。
刘铁柱砍树砍得双臂已经发麻，他想不明白，明明上一辈子没有这场山火，为什么这一世变了？
“嗨唉！走吧！”郝永强无奈的下了撤退命令。
任由大家再不甘，也只能流着泪下山了。
天黑后，大火就烧到了林子外围。屯子北边都被照亮了半边天。
此时村里已经漫天烟灰，山根刘铁柱那几家更是已经被烟尘笼罩住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
“这可咋整啊！大队长，公社管不管啊？这是要饿死人了啊！”
队上的人齐聚晒场，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咒骂声不断。
“行了，过后我去公社问问，以后再说。那个，吴会计，点下人，看有谁没到，去家里找找，别睡着了半夜呛死了。 ”
郝永强说完，找了石头坐下，忙活了大半天，他是一口气都没歇着。这会局势已定，他也不徒劳的挣扎了。
稍顷，吴继祖点完了人，来向他报告：“傅家大婶子没来，我让人去找她，她说躺炕上也不搭理人。”
傅家大婶子就是傅宝贵他妈，这两年一直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假疯。
“找人把她抬过来，那屋里睡不了，万一闷死了糟了。”
身为大队长，郝永强很负责任，即使傅宝贵他妈是个疯子，他也没不当回事儿。
“柱子，咱家是不是烧着了啊？”
夏红梅拎着刘夏站在刘铁柱身后，满脸的不安。
她算是知道了山火的可怕，眼见着就一阵小微风，那火苗都能往前窜出去十多米。
这会她们离着火的地方怎么说也得二里地，可这呛人的烟味已经传过来了，压的人直上不来气。
“应该烧不着，就是落灰多点，没事儿。”
刘铁柱抱起难得老实的小刘夏，“害怕啦？”
“爸爸~”
小丫头顺势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看样子是真害怕了。
“不怕，没事儿！”
今晚注定是彻夜无眠了，谁都没回家去睡觉，即使是住村头的人家，空气已经不太呛了，也都没回去。算是抱团取暖，齐齐坐在晒场待了一晚上。
孩子们熬不住，有的躺在地上睡了，还有让父母抱着睡的。
刘铁柱脱了外面的褂子，把闺女裹了个严实，抱在怀里轻轻拍哄着。小小的孩子在这安全的港湾里忘记了一切恐惧，沉沉睡去。
熬到后半夜，看着山根这边的火势小了很多，而从三道岭往里烧的火已经看不到边了，只能看见远处一闪一闪的亮光。
这场大火谁都无能为力，第二天一早公社二把手来了，也只是在快熄灭的山边转悠了一圈，告诉大家书记已经带人从大山后身进了老林灭火，让大家放心，然后就回去了。
入目是满地的焦黑，还冒着余烟，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别说大家还期盼的能裹腹实物，就是今年过冬的柴禾都成了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众多呼天抢地的哀嚎声中，突然响起的大笑声格外刺耳。
“这个傅家婆子，疯的没边了。”
“唉，傻了更好啊！就啥都不往心里去了。”
虽然这不合时宜的笑声让大家心里不舒服，但是谁也没想和个傻子计较。
不过他们不计较还真不行，傅老婆子接下来的疯话让大家震怒不已。
“都烧光了！哈哈哈哈......儿啊！娘给你报仇啦！”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想到这场灾难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刘铁柱终于明白了，这场上辈子没发生的山火，源自他种下的因。
当初他借助狼群弄死了傅宝贵，如今傅宝贵他妈为了给儿子报仇，放火烧山，打算烧死狼群。
一切的变数皆因他而起。
“哈哈哈哈哈哈......”
疯癫的笑声扬了一路，傅婆子往家的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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