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过他们了吗?”
这句质问犹如一道惊雷,在傅羽耳畔炸响。
炸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不,不对......那些人,那些人犹如蝼蚁,他们......他们怎配和我比?”
那些百姓,不过贱命一条。
而他傅家,祖上曾从过军,有家传箭法。
他自幼勤修苦练,习得百步穿杨之术,就是为了重振傅家门楣!
如今壮志未酬,他怎能为了那些可笑的蝼蚁,而赔上自家性命?
这,这他娘的忒不公平!
“这不公平,不公平......”傅羽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公平,神情渐渐癫狂,“......那些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他们凭什么怨恨?”
“朝廷十万平叛大军一路行来,洗劫了不下数十个城镇村落,抢衣抢粮抢财物,遇到胆敢反抗的就一刀砍过去......朝廷大军做得的事,凭什么我做不得?”
傅羽瞪着肿胀的双眼,环视四周。
“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
“那些村民要怨,就怨他们自己太弱,没有保全自己的本事!”
若是情况颠倒过来,村民强而逃兵弱,村民反杀成功......他绝不会怨恨那些村民太强!
同样的,那些村民护不住自个,死在他们手中,又有什么可怨恨的?
那就是他们的命!
他们命该如此!
命该如此......
细雨抱着胳膊,听他语无伦次,为自己狡辩。
听到最后,她挑挑眉。
“弱肉强食?”
她重复了一遍,“啧,这四个字,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什,什么?
傅羽青紫肿胀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几分喜意。
“你,你......你说我说得对?”
“啧,弱肉强食嘛,说得对,”细雨嗤笑一声,“就比如......你弱,老子强!”
她飞起一脚,将其踢飞。
“死去吧!”
耐着性子听这家伙啰嗦了小半天,这家伙活得够久了。
啧,她如今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细雨脚下踢飞人,手指也飞速掐诀,口中扬声喊道,“薛五叔,人给你踢过去了,接着!交由你军令处置!”
“好!”
薛五应声上前,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
傅羽重重地摔到地上,断骨移位,疼得他面目狰狞。
“起!”
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傅羽的四肢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先是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两腿一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傅羽,一脸惊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这不是他要跪的,这不是......
还未回过神,余光便瞥到一柄锋利的长刀,朝着他的脖颈,横着砍了过来。
他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嘶声大喊,“不,不——”
刀刃滑过脖颈,鲜血喷溅而出。
嘶哑惊恐的喊声,戛然而止。
一颗脑袋落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苗妩站在虎子身边,下意识地想去捂虎子的双眼,却见那孩子两眼瞪得大大的,神情中并无惊惧之意。
苗妩盯着这孩子看了两眼,收回了手。
怪不得细雨口口声声,这孩子长大要当大将军......就凭这份胆识,确实有当将军的潜质。
大白躲在苗妩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它先看了看地上无头的那具尸身,又看了看拎着滴血的长刀,神情严肃,站得笔直板正的薛五。
“嘎!”
一声极轻的鹅叫。
大白缩回脑袋,躲在了苗掌柜身后。
吓死它了。
薛五叔砍人脑袋的样子,让大白想到了在市集上看到过的砍鸡脑袋和砍鸭脑袋。
市集上,倒没看见有砍鹅脑袋的,可细雨吓唬过它。
呆鹅以前并没当回事,直到今日它亲眼所见,薛五叔手持长刀,砍掉了人脑袋。
吓住了呆鹅。
细雨吓唬它的话,它还没忘呢。
那柄长刀,砍人脑袋都那么轻松,砍鹅脑袋肯定也很容易。
不行,它以后要躲着点薛五叔,千万不能离他太近!
还有,它要多多巴结苗掌柜。
关键时刻,苗掌柜比细雨那家伙,靠谱啊。
......
地上掉落的头颅,脸上仍保持着那副惊恐的模样。
“砰!”
没了脑袋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一道金光自无头尸身上飞了出来,朝细雨飞了过去。
衣襟口,小纸露出半个脑袋,两只小手掌捂着眼,张开一条指缝,偷偷摸摸地看着地上无头尸身。
金光飞来,小纸仰着脑袋,看着细雨伸手,金光没入她掌心,消失不见。
细雨迈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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