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
池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没有很快回答。
在他看来，张起灵从来都不是什么乐于分享的性格，他更像是一个独自背负了很多的人，将一切秘密都锁在心里。
所以比起主动倾诉，池瑜更愿意将对方的行为当作是想要进行情报交换的请求，至于同意与否，选择权全在自己手上。
池瑜想了想，对张起灵反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想知道的话，你会闭嘴吗？”
张起灵把头转了回去，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听到他开口：“如果你不想听，我不会说。”
一直以来，张起灵的语气都是比较平淡的，让人很难从中猜出他的喜怒，不过他对常人来说再怎么难懂，那些情绪在池瑜面前也很难隐藏。
听到这个赌气似的回答，先前姑且算解决了一半困扰自己的问题，当下心情还不错的池瑜嘴角微扬，连带着尾巴也在身后左右摆动了一下。
“是吗？”池瑜轻笑一声。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却没说话，似乎打定主意在池瑜松口之前，不再与他进行交流。
于是池瑜很快把面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他看着张起灵沉默的侧脸，垂眸思索着。
药剂带来的效果正在持续生效，原本在和张起灵相处时能从对方身上闻到的香气在不知不觉间减淡。
那种对于血肉的渴望也开始逐渐消退，让他面对张起灵的时候，至少不用再额外耗费心力让本能和理智拉扯。
虽然排除掉难以控制的因素，他对那种味道和张起灵本人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了……
毕竟对方的行事风格跟他也算合拍，合作起来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反而还挺自然。
只是可惜来自血脉的感应共鸣不能被一起排除。池瑜想。
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就好像张起灵天生就拥有了他的一部分软肋。
以至于让池瑜在警惕自己是否被情绪把控时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对方，更别说交换秘密坦诚相见。
哪怕张起灵本人对此并无过错，甚至在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之后，选择成为那个包容退让的一方，表明自己的存在对他没有危害，池瑜还是很难不抗拒。
但事实是，偏见与克制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他们现在确实可以交换一些信息。
比如那些陨石碎片到底有什么用处，促使那些张家人在这里制造“门”的动力是什么。
无数盗墓者的核心诉求除了财富和长生以外，似乎别无他物，但从池瑜得到的信息来看，张家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几千年，他们累积起来的财富是难以计算的。
而来自于麒麟的血脉让他们虽不至于长生不老，但长寿也是毋庸置疑。
那么，什么都有了的张家人为什么还要训练自己的族人去盗墓？
那些地方存在着什么他们无法彻底抹除也依然要保守的秘密，以至于还要对其他追求长生的人也痛下杀手？
石脸人曾经控诉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它怒斥着张家人对寻求长生之人的追猎，言语间都是对天生长寿者的嫉恨。
池瑜将游离的思绪收回，抬眼看向张起灵。
他确实对此抱有疑惑，但刚好，有人带着他所需要的答案而来。
“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足够让你把故事讲完。你喜欢在什么环境里讲故事？我不介意你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
张起灵把目光从雪原中收回。
比起池瑜在冷风中的惬意，在条件允许下，他和常人一样，更加偏好温暖的环境。
张起灵指了一下他们背后的石头房子：“我们回屋说。”
于是两人将风雪关在门外，他们围在烧得旺盛的炭炉前，分享那个维系着整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故事涉及到了很多方面，我不知道你对张家有多少了解，所以我先从这个地方讲起。”
张起灵慢慢地说着，一切都从他得到了一个前往墨脱，调查一个人为什么失踪的任务开始。
池瑜安静地听着。
早在梦境中，池瑜就得知了康巴落的来由，他们是一个为了守护张家人制造的“门”而存在的部落。
但在陌域地图的视角里，那扇由青铜陨石打造的门背后，存在的只有致命的怪物和陷阱，他们为什么要耗费人力来守护这样的东西，池瑜并不明白。
“这和一个秘密有关。”
张起灵说：“在很久之前，张家从一只龙纹盒子里得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它太重要，重要到一旦知道，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命运，所以我们不得不开始寻找关闭它的方法，并且尽力去消除那些影响。”
“这里的青铜门就是为了掩盖那个秘密存在的。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行走在古墓里，把那些具有指向性的信息更改，让那些人哪怕顺着指引寻找，最后也只会来到这里。”
池瑜了然地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张家人当初在这里费了那么大功夫建造出来的青铜门，其实只是一个方便他们把人一网打尽的赝品？”
张起灵点了点头。
哇，那张家人还真是闲的慌，那些盗墓者还真是倒霉。
但也都是活该，哈哈。
池瑜一边想着，一边对那些古往今来上当的张家受害者们报以一声毫无同情心的嗤笑。
不过他最关心的显然不属于这两方中的任何一个：“既然这道门是你们仿造出来的，那么真的门在哪？”
闻言，张起灵反而在这个时候对于池瑜最关心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他没有立即回答，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里。
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然后就是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池瑜的手搭在桌面上，他看着张起灵恍惚的模样，眨了眨眼，却没有放任对方过久的思考，手指律动了一下，在桌面轻轻叩响。
“是我的问题涉及到了什么你不能回答的内容吗？”
张起灵瞬间从那个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抬起头，看向池瑜，抿了抿嘴，回答道：“没有。”
“那个地方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绝对的隐秘，只是很少有人能把这两个地方，和它背后的秘密同时联系在一起。”
张起灵说着，不等池瑜再问，很快就把答案告诉了他：
“真正的青铜门，在长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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