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话，编个理由倒也不错。”
难道是饮酒未醒仍在酗酒？
瓦尔特·哈尔迪双眼圆瞪，比约恩则悠然地戴上一只手套。
“身体残缺，或是恰当的理由。”
吐出这话时，比约恩的目光恰好指向哈尔迪子爵的腿。他的面容依旧平静。为忍住涌到嘴边的咒骂，瓦尔特·哈尔迪不得不反复深呼吸数次。
‘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瓦尔特·哈尔迪满心惶恐地发问。担忧艾尔娜或许已将一切告知王子。可即便身为王子，插手父亲管教女儿之事，显然也是越权之举。他精心准备着反驳之词，等待比约恩的回答。
“没错，没错。因为她是我的雨。”
沉思片刻的比约恩微笑着给出一个令对方一时觉得可笑的答案。
横冲直撞、行事如痞子般的王子，以完美绅士的形象打过招呼后，悠然离开了哈尔迪家。尽管被骂得怒不可遏，瓦尔特·哈尔迪最终只能将绷带缠在自己完好的右腿上。这不过是最起码的保全体面之法。
疯子。果然是疯狂至极。
瓦尔特·哈尔迪拄着拐杖，每迈出一步都在诅咒那该死的王子。当然，因他是个疯子，倒也不能否认哈尔迪家能因之享受成为王室亲家的荣耀。
通往什维林宫的道路人头攒动。虽有人说“末世了”“这是雷臣的耻辱”，但观众们仍用闪烁的目光紧盯着即将出现王子妃马车的那条路。
“嘿，你来了！她来了！”
四匹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现身，人群开始沸腾。
身着礼服的王室近卫军引领的新娘队伍，既华丽又威严。虽无法与拉尔斯公主成为王妃时的盛大婚礼相媲美，但也绝未失了格调。对于准备嘲笑这仓促准备的简陋婚礼的他们而言，这是个极大的冲击。
“就那么一个女人，却如公主般伺候着。”
从载着新娘的马车玻璃窗窥探的他们，眼神变得尖锐。
“不管怎样，因是这国家第一王子的妃子，总不能怠慢。”毕竟关乎皇室的体面。
“顺带一提，艾尔纳·哈尔迪取代格拉迪斯公主！这格调差异也太大了吧。”
啧啧的咂舌声融入街道的嘈杂中。
比约恩王子的第二位新娘未向等待之人投去一眼。只直视前方的姿态是何等高傲。虽与一直展现和蔼亲切态度的格拉迪斯公主不同，但她的模样全然不同。
一个没落贵族的女儿，她的鼻梁竟比拉尔斯的公主还高。
就在此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之时，王子妃乘坐的马车经过了大公桥。随着宫殿渐近，艾尔娜隐藏在面纱下的脸色愈发苍白。
穿上婚纱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脑海中便一片空白。
心想，从登上开往什刹海的列车的那个春日，至此刻的一切，或许皆为一场梦。漫长而奇异的梦。故而现实中的艾尔娜·哈尔迪或许仍在巴登街温馨的床上安睡。而后睁眼，宁静的乡下家中开始新的一天。
没错，但愿如此。
比起艾尔娜·哈迪成为王子妃的事实，此般更显真实。但马车停下，艾尔娜不得不松开那妄想的绳索。施韦林宫殿内的皇室礼拜堂，便是举行婚礼之所。
艾尔娜竭力压抑着喘息，走下马车。被陌生人的手牵引着，不知不觉已置身红地毯之上。
艾尔娜呆呆地盯着手中的花束，抬起欲哭无泪的双眼，面对着紧闭的礼拜堂大门。即将开启的这扇门，以及门外那陌生的世界，艾尔娜依旧心怀恐惧。
会幸福吗？
忆起自信许下的诺言，心似要炸裂般狂跳。双腿颤抖，难以支撑身体。装饰花束的花朵也随着艾尔娜开始颤抖。
此刻是否应当回头？
惊恐回头的艾尔娜上方，忽然笼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艾尔娜。”
顺着那低沉呼唤名字的声音，抬头便望见了他。比约恩。门外的世界已近在艾尔娜身旁。
“呼吸。”
望着她的比约恩笑着轻声道。
呼吸。
呆呆念叨着此词的艾尔娜，因奇妙的既视感皱起眉头。
“呼吸，呼吸。”
比约恩又带着笑意轻声说了一句，握住了艾尔娜的手。仅此而已，但艾尔娜能够察觉。他与她有着相同的回忆。他们的初次。那个舞会之夜。
艾尔娜如那日一般，点头，稳稳地吸气、呼气。冰冷的手在比约恩的手中渐渐恢复原有的温度。
“谢谢。”
艾尔娜抬头望着紧握住自己手的他，用颤抖的声音低语。
“我的请求，你应下了？”
艾尔娜轻轻挥动被握着的手，露出尴尬的微笑。比约恩轻轻一笑，仿佛在说“仅止于此？”
“我，我会尽力。”
艾尔娜屏住呼吸望着他，冲动地立下决心。比约恩垂下细长的眼眸，与她对视。
“为能成为一位好妻子，我会全力以赴。”
再次许下坚定承诺的瞬间，门开了。
比约恩以低声轻笑代替回答，引领着新娘。穿过彩色玻璃窗的美丽光芒如祝福般洒落在敞开的门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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