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皇后话语中的深意和隐隐可察觉出的决心震住了青樱,她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惊疑不定地望着皇后。
青樱想问一问姑母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却又不敢真的说出口来,只能如木胎泥塑一般呆愣了在原地,像是一尊不甚悦目的摆件。
起码乌拉那拉皇后瞧着她是碍眼的。
皇后使唤她不动,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双手捧出自己的朝袍、朝褂,展开搭在架子上,爱惜地抚去了上面的折痕。
青樱嗫嚅了几声,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姑母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涣散地望着皇后。目光无意识地随着皇后的身影移动着,最终被那青绒朝冠上朱纬吸引去了视线。
那大红的帽顶上有三层金凤,每层金凤间缀着一颗硕大圆润的东珠,冠后挂着一只金翟,翟尾垂着五行百颗珍珠,其中间错着色相如天的上品青金石,尾处挂着红得浓烈的珊瑚坠子。
青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上了那象征着女子至尊之位的金凤。
皇后握在丧服系带上停留许久的手随着青樱的动作一紧,生生扯开了系带。
皇后不由得一顿,瞧着敞开的、轻轻一扯就能脱下的粗麻丧服微微发愣。
她还有什么能证明她和先帝的关系的呢?名号?尊位?合葬?不,钮祜禄氏都不会容她的。所以她现在仅存的还能说明两人关系的,竟唯有这件丧服。
她是他的妻子,所以有资格为他披麻戴孝,为他守丧痛哭,就连钮祜禄氏都不能阻止和改变。
所以她舍不得脱下这件丧服,就像是舍不得放下与先帝间的情分一样。即便先帝“故人心易变”,她却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
原来这么多的不舍、不愿、不忍,以为永远放不下的人,翻不过的坎儿,只要这样轻轻一拉,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褪下了。
皇后的手因着用力过度,开始微微颤抖。久不见天日的白皙皮肤上散着点点褐痕,突兀的青筋在这样的一双手上显得格外的分明而狰狞。
她是那么的爱先帝,简直是爱逾性命,即便先帝那样待她,但先帝驾崩之际,还是哭得本就不大清楚的眼睛更坏得厉害了。
可是,她恍然发现,比起追随先帝而走,比起与先帝同葬,她更愿意留在这世间,做母后皇太后,掌握着权势和尊容,和她钮祜禄氏再斗一斗。
即便除了家族这世上再不剩几个她牵挂的人,可比起死,她还是更盼着能活着。
真可惜。
青樱若有三分争气,她们姑侄俩又何至于此。
乌拉那拉皇后闭了闭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略带些惨烈的笑来。
青樱却浑然不觉,只双手紧紧得扭在一起,低着头细细地瞧那金灿灿的凤鸟,连呼吸都放慢了一些。若非姑母恰在弘历哥哥选福晋的时候坏了事儿,那即将戴上这顶凤冠的就该是自己了。
她并非是爱慕这样的权势和尊荣,她只是想做弘历哥哥名正言顺的妻子,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弘历哥哥一个人站在最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太孤单,太冷清了,即便她不喜欢宫廷的尔虞我诈,更不喜欢三妻四妾,不能像郎画师的国家那样一个男子只能有一位妻子,可是为了弘历哥哥,她愿意。
即便是顶着众多女人的怨怼和嫉恨,顶着太后的偏见和审视,可只要弘历哥哥需要,怎么样的委屈她都愿意受。
姑姑夺去了她的第一个机会,可是她为太后做到太后想要的事儿,她或许还是有机会能站在弘历哥哥身边的。
姑侄俩都在兀自出神,房间里一时间极安静,只有桂花馥郁的香气平缓而宁和地涌动着,芬芳着不同的幻想和梦境。
半晌,皇后先回过神来。
她轻缓了呼吸,克制着动作,不带丝毫犹豫地换下丧服,眼神却比刚刚更冷。
“青樱,帮本宫更衣吧。”
朝服缀金绰宝,华美异常的同时,代价便是繁复沉重,难以自己穿上。
青樱咬了咬唇,略迟疑了一瞬,还是在乌拉那拉皇后不容置疑的沉静眼神下老实地上前。
先从腰间系紧上为大红织金寿字缎料,朝裙,下为石青色行龙妆缎片的朝裙,捋平了其上的片金边缘。
再穿上领后垂着明黄色带子的石青色朝褂,外罩明黄色的朝袍,边缘也是一溜儿的片金。袍子上绣有九条金龙,正在五色云纹上翩然飞舞,披领、袖子两端与相接处也各有行龙,端的是天家气象,华贵不可方物。
皇后久居后位,即便被禁足几年依旧无损其气度,尤其这样身着朝服,更显得凛然不可侵犯,端庄肃穆得叫青樱不敢直视。
再想起太后给的那瓶药,更添了几分慌张无措,视线闪躲着不敢直视皇后,可依旧不肯与皇后说出钮祜禄太后的安排。
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几乎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了。
有那样的野心,却没本事也没资质。
就如跳梁小丑一般招笑。
如果青樱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心要她这个姑母死来稳固她自己的地位,只要青樱做得足够漂亮,成功将她算计了挤进去。那即便她死在青樱手里,她也算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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