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恨铁不成钢，指着儿子呵斥。
“你糊涂啊！风尘女子哪有好的？老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你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一个妓子了呢？”
“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你竟糊涂至此，岂会轻饶了你？更不会同意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
“一个风尘女子，别说是给你周家大少爷做通房，在周家就是做一个最下等的粗使丫鬟都不配！”
周方业从来都知道这条路很难很难，但事到如今，上了心入了情，他已丢不下撒不开了。
“求母亲先瞒着父亲，儿子可以先不接她入府，儿子先将她安置在外面。”
“你……”
周方业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周氏面前，伏在地上，阻止了周氏接下来的话。
“求求母亲，就宠儿子这一回吧！”
周氏被儿子的一磕头惊的说不出话，胸口起伏不定。
许久，终是软了心肠。
“你起来吧，这件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可你在外面胡闹，一定得注意分寸，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谣言来。若是影响了你的婚姻和仕途，我可不饶你，也绝不会饶了那个青楼女子。”
周方业心里的石头落地，抬起头来如释重负，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就知道母亲最疼儿子了。儿子以后定会好好孝顺母亲。”
周方业站起身又走到周氏身后，为她捏肩捶背。
周氏叹了一口气，儿子从小就循规蹈矩，可千万别被那起子下流人引得误入歧途才好。
周方业似是知道周氏叹这口气是为了什么，忙开解道。
“母亲不必担忧，儿子不是耽于女色的人。等我将她安顿好，就让母亲见她一面，母亲一定会喜欢她，她虽不幸落入风尘，却是个有礼有节的好姑娘，绝不是母亲想的那种以色侍人，勾缠男人的庸脂俗粉。”
“哦？”
周母神色淡淡，不知是不感兴趣还是不相信一个狐媚妓子能有什么高洁雅志。
“只是儿子现下银钱不够，不够赎人的，还得跟母亲借点银子用。”
周方业难得脸上露出赧色。
周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我说你怎么穿件旧衣衫，怕是连做衣裳的银钱都花在那醉花楼里了吧？”
周方业脸上赧色更深，一个大男人手里没钱总是底气不足的，即便是面对生他养他的母亲也不例外。伸手要钱更是能让一个大男人无地自容。
“要多少？”
周方业算了算手里的钱，思忖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就两千两吧。”
周氏惊的瞪大了双眼，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两千两！一个风尘女子哪里就值这么多银子了！”
周方业心想哪是两千两啊，若说实话，还不得把母亲气死。就这还是如今的瑛娘不是花魁了，身价折了一半呢。
若是去年，瑛娘身为炙手可热的花魁，那赎身银子可是得足足一万两银子呢！
周方业难为情地说，“日后我会想法子还给母亲的。”
周氏瞪他一眼，他是她儿子，儿子难得张一回口，她还能让他还钱不成？可两千两也着实多了些。
“你还让我瞒着你父亲，我上哪给你弄这么多钱啊！”
周方业手上给周氏捏肩的力道更大了，附在母亲耳边低声说，“母亲不是有私房钱吗？”
周氏惊讶地眼睛睁的更大了，“你怎么知道！”
看着儿子讨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个青楼女子，连她的私房钱都惦记上了！
可她就是有，也舍不得拿两千两去赎一个青楼女子啊。
“我就一千两，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是能因此打消了儿子给那个青楼女子赎身的念头才好呢。
“要要要，母亲，你真是我的好母亲！”周方业回答的很干脆。
周氏心里一咯噔，早知道就说只有五百两了。
哎，儿子真真是前世欠下的债哦。
-
月黑风高夜，正是劫富济贫时。
小果儿等着瑛娘睡熟了，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穿了一身简单利落的男装，用裹胸布将胸勒紧，把长发高高挽起，只用一根簪子固定住，还蒙上了黑色的面巾，行走跳跃间，身形俨然一个男子。
小果儿是有一点儿拳脚功夫在身上的，还是跟瑛娘在镖局的弟弟学的，不高深，但对付普通人却是足够的。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醉花楼内一片静谧祥和。客人们纷纷与姑娘们一同回到房间，共度良宵。
路过姑娘们的房间时，还能听到阵阵若有似无、此起彼伏的旖旎声浪。
小果儿悄然从瑛娘房里出来，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房间外停住脚步。
醉花楼的头牌花魁，丽娘的房间。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用随身匕首将房间的窗格纸划开了一个小洞。
丽娘房里的油灯，光并不十分明亮。
可小果儿还是从窗格的小洞里，窥到了床上那两人正在做的规律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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