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询书佝偻着背随明珠公主进宫，小心翼翼地仰头去看那华丽的朱色宫墙。
这本是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景色。
等回去，也可以拿着炫耀一二了。
如果将军府还在的话。
“你放心吧。”前头的明珠公主懒懒道，“本宫保证沈君英获罪绝不会波及你，你还会得到无数金银财宝的赏赐，本宫若是心情好，还会请求母皇给你封个大官。”
沈询书被父母卖给将军府，成了将军家仆后，回村探亲都是横着走的，乡民都羡慕他得了这么个有头有脸的好差事，每月能给家里不少银钱。
此回得了公主青睐，皇上亲自赏赐财宝，那不止是村民，连父母亲人都得跪着奉承他。
他要把那些瞧不起人的狠狠踩进泥地。
要让那些不在意他的，只能抬着头看他。
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公主。”沈询书咽了口唾沫，“奴才想求您帮忙保住沈君英的女儿沈窈，将她送给奴才处置。”
明珠公主饶有兴致地笑问：“你喜欢她？”
沈询书大方承认了。
他见到沈窈时，长相明艳的小姑娘坐在墙头摘柿子，红彤彤的柿子衬着她绯色的脸颊，让沈询书一时看呆了。
沈窈一点架子都没有，从墙头跳下把硕大的果实放到他手里，眉眼弯弯。
“很甜的。”
可是他觉得，柿子再甜都没有她的嗓音甜。
为了成为沈窈的亲侍，他偷偷摸摸在其他几个竞争者饭菜里下了大量的泻药，因此顺利当选。
只要陪在沈窈身边，她总会发觉他的好。
沈窈六岁时有位交好的小公子，两人时常书信往来。
每回收到那小公子的信笺，沈窈唇角笑意盈盈，他却心中钝痛。
他忍不住发问，沈窈也只说两人是喜好相合的友人而已。
但他太不安，在沈窈托付他给那小公子送信时，拆开信件在后头添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那之后，小公子果真再未寻过沈窈。
沈窈因此郁郁寡欢许久。
他得感谢沈窈，教会他读书写字。
不然他也无法赶走自己的情敌。
明珠公主兴味更浓。
“你个奴才，也敢肖想主子。”
沈询书难堪地垂头。
“奴才只求公主这一件事。”
比起金银财宝，他更想要沈窈。
明珠公主随意挥挥手。
“本宫答应你。”
她没记错的话，沈窈出生至今才过了八载，这奴才求要沈窈，也不知想做哪等污秽之事，真是令人作呕。
“前提是，叶小草必须得死。”
明珠恶狠狠地提醒沈询书。
“奴才保证。”
沈询书胸有成竹，叶小草容貌冲撞了公主，被皇上处死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
“很好。”想到叶小草大限将至，明珠公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等他死了，本宫不仅把沈窈送予你，还额外赏赐你钱财。”
沈询书胸口饱胀极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现下已到乾清宫外，沈询书擦了下衣摆，擦干手心的汗，低着头跨进门槛，在明珠公主行礼后，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
“母皇。”明珠公主指着沈询书告诉女帝，“他是将军府的家仆，找母皇有很重要的事禀报。”
“陛下。”沈询书磕头，声如洪钟，“草民要状告神武将军沈君英收留与公主同等样貌之人，意图用此人取代公主，搅乱皇嗣！”
女帝翻开奏折的手顿住，合上扔到一旁。
明珠见此自是得意，母皇果然在乎她，听到有人想取代她连奏章都不看了。
“母皇！儿臣可以保证，他所言非虚，沈君英找来跟儿臣长相相似的替代品，就是那日出现在庆功宴上的沈君英义子！沈君英把义子带来，或许正准备在那晚让他将儿臣取而代之！但儿臣机敏，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一直对替代品警惕有加，这才没让他得逞。”
“沈君英见儿臣对替代品起了疑心，火速将替代品送走避祸，可儿臣竟在表姐府中见到了他！只可惜替代品不知如何蛊惑了表姐，表姐竟对他疼爱有加，连儿臣的苦心相劝也不信。”
“幸得沈家奴仆是非分明，主动找到儿臣，愿意指认沈君英所犯之罪。”
明珠公主说着，惊觉女帝浑身遍布一股冷意，骇得她仿若身处温暖宫殿之内都仿若站在数九寒天当中，不自觉拢了拢外衫。
幸好沈询书的声音打破了僵滞的寒意。
“皇上，草民以身家性命起誓，那替代品长得真如公主一模一样！草民不愿看沈将军一错再错，特来向陛下告发！请陛下明鉴啊！”
女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沈君英若是知晓自己养的狗生有异心，心中不知滋味何如。”
宛如无形重力压下，沈询书瑟缩着不敢抬头，冷汗湿透了后背。
皇帝不该立即捉拿沈君英和叶小草进殿审问吗？
竟出其不意先责难他。
怪不得都说九五至尊心思难以捉摸。
“诶呀母皇。”明珠凑过去挽住女帝的胳膊，“这件事等一下再说好不好？我们先把沈君英和表姐府里的替代品找来问罪，他们可是想害儿臣呢。”
女帝漠然道：“松手。”
明珠吓得一下子弹开手，战战兢兢看向女帝。
姜若真没什么精神的垂着眼皮，“把沈君英和姜懿等人找来。”
这几人来得很快，包括戴着面具的明珠口中的替代品也来了。
一看到叶小草，明珠就怨毒不已。
没发觉女帝周身的寒意弱了些。
“冒牌货！”明珠指着蓁宝厉声道，“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沈君英看见殿中央的沈询书，又见到了跟在姜懿身后的小男孩，心里疑惑骤生。
又听到明珠的话后心道不好，难道这叶小草的真容叫公主发现产生了误会？
就知道他是个祸害，不该把他捡回来的。
姜懿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蓁宝，挑眉。
“公主，冒牌货是何意啊？”
明珠把告诉女帝的话又跟姜懿说了一遍。
“表姐，你被这冒牌货欺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故人之子！他想联合沈君英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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