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萩原研二和理子带回来了一个小炭炉，一箱子无烟煤和一口袋土豆。
理子把炭炉生好火，和几人一起围着炭炉，席地而坐。门上的破窟窿还在往外渗着风，倒是不用担心煤气中毒。
“我们一家都守护着一个秘密。”理子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也很平静，“姐姐说这是秘密，但我觉得不是。”
“爷爷和奶奶一直在拐走一些七岁以下的孩子。”
理子平静的丢下一个炸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瞳孔微缩，时杭专注的翻着土豆，头也不抬。
“我不知道他们把那些孩子送去了哪里。”理子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接着说道，“但确实是一直有人接收，给的价钱也很高，旅馆和山上的设施就是用这笔钱盖起来的。”
她和姐姐，也一度是拐卖的帮凶。
毕竟爷爷奶奶再慈眉善目，也没有三五岁的小孩儿来的更能让人降低警惕。甚至大人注意到了，也很有可能会觉得是有孩子来找自家孩子玩耍。
“其实他们是不会在山上进行这种活动的，毕竟我们家在这里，很容易被盯上。”
“那雪怪是怎么回事？”萩原研二询问。
不是说不会在这附近拐卖孩子吗？
“其实是因为交接之前，有两个孩子逃掉了。”理子解释道，“少了两个人，自然不好解释。当时来接收这批货的人很难缠，爷爷不得已只能这么做。”
这话听着让人浑身难受，但一时又找不出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来。
“说得像是进货一样，”最为“见多识广”的时杭吐槽，“完全听不出你是来忏悔的。”
话里话外依旧是把人当成货物的语气和态度，听着就让人觉得异常不爽。
“是这样吗？”理子想了想，“我也找不到其他人演练，如果让你们感到不适的话，实在是很抱歉。”
——虽说是道歉，但感觉更糟糕了啊！
“后来，逃掉的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人找了回来。”理子继续说道，“她告诉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可以逃的。”
“但是她被爷爷发现了。”理子垂下眼睫，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被埋在那边的山洞里，洞口被杂草盖住了。站在山顶的话，能看到那里。”
她用了很久去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幸运的是，在她开始思考这些之前，她们家已经放弃了继续靠这个赚钱。
因为她的父母被人拐去了国外，至今未归。
爷爷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并不对找到自己的儿子儿媳抱有任何期待。但大概是良心发现，担心继续被报复到自己身上，他主动把这条线交了出去。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理子抬起头，目光依旧平静，“我思考了很多年，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尽管她说的话像是什么幡然悔悟之后替天行道，但松田阵平依旧皱起了眉：“你思考了很多年，决定杀死一个人？”
太奇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之前理子对待被拐那些孩子的态度一样，这种看似理所应当的逻辑之下，却给了松田阵平一种非常诡异的违和感。
理子平静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时杭，黑色的眼中无端显露出几分狂热来。
时杭又翻了翻土豆，头也不抬：“你没觉得自己有错，你只是单纯想杀了他而已。”
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懊悔，更没有类似于憎恨和愧疚的感觉……
“伯特伦斯要你带话了吗？”时杭淡定的说道。
“我就在这里。”理子的语气带上了与目光相同的狂热，“拉结尔，我终于见到你了。”
萩原研二绷紧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发现松田阵平正捏着烤好的土豆剥皮。
时杭给他也塞了一个：“尝尝，可香了。”
他以前也喜欢这么吃。那时正是半大小子正容易饿的时候，给他个方便面面饼，让他干啃他都觉得香。
像是这种能玩火还能填饱肚子的活动就更好了，可惜人在城里，吃过的次数不多。
萩原研二捧着烫手的烤土豆，眼神迷茫。
这家伙不是反派吗？你们是不是太淡定了？！
“不愧是拉结尔。”「理子」几乎是用诗朗诵的语气说道，“我就知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这只是个失败品，只能靠着我的控制维持人类形态——放心，我不会让她给你们添麻烦。”
时杭终于把烤土豆塞进嘴里，幸福的眯起眼睛。
雪山、暴风雪、煤炉、暖烘烘的被子、喜欢的人、朋友、热乎乎还冒香气的烤土豆……人生真是太幸福了。
哦，旁边这个煞风景的暂时屏蔽。
“她能添什么麻烦。”时杭淡定的说道，又去扒拉下一个烤土豆，“你才是最麻烦的那个。”
真烦啊，不会还有更多的半成品失格者吧？
——失格者也好，代行者也罢，说到底都不是什么麻烦。时杭觉得麻烦，无非是想起这二者背后堆积的伤亡数量。
“能成为您眼中的麻烦，实在是我的荣幸。”「理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是听起来更像是什么狂热脑残粉了。
松田阵平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挡在时杭身侧。
“你真的很碍事。”「理子」很是不满的说道。
“你才碍事呢。”时杭本来还漫不经心的，一听他诋毁松田阵平，就立刻喷了回去，“你最碍事，搞这么多事出来，知不知道多麻烦啊？”
「理子」脸一红。
时杭睁大眼睛，嘴差点都张开了。
“……您说的对。”「理子」有些扭捏的说道。
萩原研二差点被一口烤土豆呛死：“咳咳咳咳咳咳咳！”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看了看自己捏起来的拳头，生平第一次对“用拳头攻击某个人”这一行动产生了迟疑。
不打吧，他总觉得时杭被人占了便宜。
打吧，「理子」是女孩子，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碰了脏东西……
时杭眼神死，他这回是遇到真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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