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知道什么？”谢斯弦声音中压抑着火气，“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这是违背道德伦理的！”
舒萤一默，急切地想开口，却被谢斯弦堵了回去。
“其次，就算不考虑人伦，我还是你的导师，你也是读到博士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和导师之间不应该有学术之外的关系？”
“我……”
谢斯弦越说越气，语速渐快：“舒萤，你就算不明白瓜田李下要避嫌这回事，也总知道要规避学术不端吧？如果被人听到你这番话，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真是脑子坏掉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以后不要说是我谢斯弦的学生！”
“……”
他语气实在是严厉，舒萤盯着脚下石板路发呆，再抬起头时眼眶里已蓄了点点水光。
“行了，”谢斯弦低叹道，“别怪老师话说得难听，你还年轻，别这么冲动。回去吧，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今晚也没有来过这。”
舒萤却犯倔了，强行逼回泪意：“不。”
谢斯弦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不！说出口的话，老师你可以当没听过，可为什么要我收回去？”舒萤抹一把眼睛，声音中含着细微哽咽，“我也没想着老师你能有什么回应，我只是想说出来！”
“……”
“而且，”她喘了口气，道，“我马上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师生了。”
谢斯弦被她的逻辑带偏，急道：“舒萤，你不要异想天开，你确实有能力如期毕业，但还可以延毕。”
舒萤笑了：“那正好，刚好我也舍不得这么早毕业。”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谢斯弦全身，他瞠目结舌：“这不单是师生不师生的问题。”
“那就是你喜不喜欢我的问题！”
谢斯弦简直要晕过去：“我一直只把你当学生。”
“等我一毕业，就不再是你的学生了。”
“……”
“这样吧老师，”舒萤看着谢斯弦哑口无言，反而乐了，“我既然说出口了，也不会收回，至于你听没听到，那是你的事情了。”
她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湖边蚊子多，老师你也早点回去。”
舒萤晃晃手，浅蓝色裙摆一荡，转身离开了。
谢斯弦盯着她背影远去，两眼昏花、浑身无力地坐倒在一旁长椅上。
这整的，都叫什么事啊？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斯弦双手掩面，闷声道：“行了，都出来吧。”
“大哥，行啊，没看出来你！”谢子婕人未至声先来，拉着安梦和谢蕴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这都马上，要有大嫂了。”
“……别胡说。”
“这女孩挺不错的。”谢子婕自顾自道，“勇敢追求所爱，又有什么错呢。”
谢斯弦放下手，转头看着她，疑惑道：“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啊，”谢子婕一耸肩，“对吧，二哥，二嫂。”
谢蕴伸展着长腿，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水，淡淡点头。
“哎呦，你们一个两个的，回家！”谢斯弦手支着膝盖站起身，怒斥道：“谢子婕，谁让你跟来的！”
“二嫂也想来的！”谢子婕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安梦供了出来，如果是在抗战年代，她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安梦：“…………”
【谢子婕，你真是个小人！】
夜色渐深，清风拂来，明月高挂下，四人的影子拖在地上，拉长着远去。
跨出A大的门，返程还是谢蕴开车。
毫无意外的，今晚是个不眠夜，几乎每个人都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其中又以谢斯弦的失眠程度最严重，舒萤突如其来的表白彻底颠覆了以往他对这个学生的印象。
舒萤成为他的博士生已经三年多了，她在学术方面一丝不苟，平时论文产出也很高效，看起来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学霸。
然而今天的表白却完全不符合谢斯弦对她的刻板印象，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二楼的客房，安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笼罩着难以言喻的朦胧暗色，她像是身处在类似于山洞模样的地方里，穹顶黑暗，空中漂浮着点点幽微的亮光，借着这些亮光，她惶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变得犹如幼童一般粗短肥圆。
周遭一片寂静，只余耳畔传来不太明显的水流涌动声音。
安梦顾不上管自己为何变成这样，她下意识循着水声，小心翼翼走过去，水声愈大，正在交谈的人声也愈发明显。
不知为何，安梦就是知道，其中一个声音，是师父的！
她离得越近，周身黑暗愈消散，眼看自己就要暴露在光明之下
安梦连忙刹住脚步，蹑手蹑脚躲在明暗交界处的隐蔽处，稍稍探出头去。
这一看，她便不禁瞳孔紧缩，手指止不住轻颤。
映入眼帘的是两名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均不是现代装束，倒有点像仙侠电视剧里那些上神上仙的装束，其中一人着青衫，另一人则是一身黑袍。
安梦悚然发现，青衫女子的脸，和她记忆中的“师父”完美重合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袍女子的声音带着担忧：“碧华，你真的想好了吗？”
安梦眼睁睁地看着师父，也就是碧华，坚定点头道：“想好了。”
想好什么？安梦心里正琢磨着，就听黑袍女子道：“这样值得吗？”
“只要能让他灵体重塑，一切都值得，”碧华叫黑袍女子的名字，“云熙，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走到他面前，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他变成那样。”
云熙了然点头，凝视碧华片刻，空气猝然沉默下来。
正当安梦差点以为她们发现自己在偷听，心弦紧绷的时候，云熙终于开口了：“消耗自己灵力是一方面，碧华，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
这两人好像在打什么她听不懂的哑谜，安梦此时已是满脑门雾水，碧华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孩子”又是谁？
听了云熙的最后一句话，碧华语气终于不再坚定了，犹豫道：“她虽外表跟幼童一般无二，可远远算不上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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