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终于到了大年三十那天。
项易之和项文州回了老家，把项建宁和樊苏溢从老家请了过来，和季战旗、叶茯苓两位的遗像一起摆在了一个房间里。
左筠心在那个房间里跪了半个小时，出来时，回头叫麒麟和牛奶糖，但是麒麟和牛奶糖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坐在地上，一左一右，像是守护神一样守着遗像。
左筠心没说话，转头离开了。
过年的流程就还是那样，只不过人从特遣队变成了家里人，但也没有全家齐聚，在部队的都在部队。
总有人得舍弃点什么，来换这万家灯火。
春晚越来越没意思，今年也一样，整得家里的年轻人实在是不想看。
在年轻人的影响下，最重传统的季寻都开始动摇，但传统毕竟是传统，所以他拿了平板把春晚放一边，无聊了看两眼。
投影大屏幕开始放各种喜剧电影，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瓜子点心，还有一盘盘刚煮好的饺子，还有项易之做的酸汤扣碗。
饭很好吃，但是左筠心没吃太多，因为她已经开始了她的减肥大计——年后就要补拍那剩下的一点戏份了。
“麒麟跟糖糖呢，还不来吗？”乔爱玲站在门口张望。
“刚刚去叫了，没反应。”何锦放下手里的碗筷，“很通人性啊……”
“你们吃吧，我过去。”左筠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饱了，我给它们送点吃的过去。”
“嗯？这就饱了？”
“要拍戏啊，我得控制体重了。”左筠心说着，穿上棉袄去了厨房。
厨房里备着给麒麟和牛奶糖的晚饭，她端着碗去了供遗像的房间，麒麟和牛奶糖已经趴在了地上。
桌上，四张遗像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面前竖着三根燃烧的香以及在开饭前送来的四碗饺子。
左筠心轻声叫了麒麟和牛奶糖一声，把碗放下，麒麟和牛奶糖也饿了，听到声音就跑了过来吃饭，左筠心则坐在了软垫上，仰头看着那四位老人。
只是看着。
只能看，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
她不想说什么太煽情的话，大过年的，她不想哭，肯定也没人愿意她哭。
那就只能看了，心里想着想说的话就好了。
印象里父母的面容真的已经模糊了，尤其是左麟，在左筠心小时候，他陪在左筠心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她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都说她长得跟她爸像，她也不记得她爸什么样子了，只能照着自己的脸想象模糊的父亲。
但如今有了更好的模板——项建宁和樊苏溢。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左麟就该是项建宁的样子，但是鼻子会跟樊苏溢一样。
她在面对三位伯伯时都不曾有过“我爸应该是跟谁谁谁像”的想法，只觉得左麟如果活着，现在的长相应该和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可是在看到项建宁和樊苏溢时，脑海中混乱的东西开始成形，逐渐组合出左麟的样子。
——清晰得就好像，项建宁和樊苏溢告诉她的一样。
左筠心不合时宜地想，啊，我爸长成这样，我妈都没有情敌的吗，这不科学啊……
但如果左麟真的长这样，那她跟左麟也不是说特别像嘛，还是有很多地方和唐雅很像的。
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突然，麒麟和牛奶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麒麟开始冲着遗像的方向狂吠。
但是叫声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呜咽的声音。
那种呜咽不像是畏惧，反倒像是委屈。
牛奶糖虽然也有些紧张，但看得出来它并不害怕。
关着门的房间里突然刮过一阵阴冷的风。
左筠心：“……”
左筠心从赵泊欢那里听过很多民俗传说，这情形，她当然心里头有点数。
八成是老人回来了，也难怪麒麟和牛奶糖会如此反常，但是又不害怕，甚至还会委屈。
左筠心也不害怕，没什么好怕的，回来过年而已。
她笑了笑，继续在软垫上坐着，伸手摸摸麒麟和牛奶糖的头：“好啦，没事，继续吃饭吧。”
说完，又看向遗像：“我坐一会儿就走。”
五分钟后。
“就坐一会儿。”
十分钟后。
“再坐一会儿。”
没有再刮风，麒麟和牛奶糖也没有再叫。
他们或许已经走了，又或许还在。
来自阴阳两界无法触碰的对视，只能无声诉说着彼此的思念。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身旁响起牛奶糖的鼾声，左筠心才回神，她站起身，坐久了的腿有些僵硬地往外面走。
她没有叫麒麟和牛奶糖，因为她知道，它们不会跟她走的。
因为她当年，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特遣队走，哪怕是死路一条，也想回去找自己的父母，找再也无法兑现的零食和玩具。
推开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左筠心缩缩脖子，发现，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人听到门有动静，回过头，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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