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总是多雨。
今天早起时琼音就发现外面又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
雨水落在地上，也落在她的心上。她的心里也恍若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细雨。
连绵的雨下了一整天，在傍晚时分总算停了下来。
她推开窗户，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微微湿润的泥土味道。
这是属于雨后的独有的气息。
昨天她和顾青山称得上是不欢而散。
她站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顾青山都不再开口说话。
之前在后山那里还知道开口解释两句，回村后两个人面对面却只会干巴巴地喊她的名字。
像个呆子。
琼音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看着房檐上的雨水缓慢滴落下来，一想起顾青山，她就忍不住有些烦躁。
她将屋檐下的小石子一脚踢开，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嗒一声落在水洼里，溅起四溢的水珠。
琼音不明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青山哥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人要么是在生气，要么是在生气的路上。
总之就是不会再高高兴兴地在一起。
可分明，这样的两个人都不快乐。
她看得出顾青山的痛苦纠结，也知道他说的做的可能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可她实在恼恨他什么都不同她讲。
他执拗地拒绝她冷落她，让她一点儿也找不到缘由，连解决问题缓和关系都没有办法。
两个人便只能这样僵持着。
越想越烦。
琼音撅着嘴巴，便也看屋檐下的小石子不顺眼。
“啪嗒——啪嗒——”
她一个接一个把它们踢飞。
姜妈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看着琼音好笑。
扬声喊道：“你搁哪儿和石子儿较什么劲？你爸好不容易捡了些光滑的石子儿说要把院子里低洼处垫垫，省的下雨就积水。正攒着呢，你倒好，一下子全给他踢一边子去了。”
琼音悻悻地收回脚，她咬了咬唇，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我不知道啊。爸没给我说。我还以为这些没用呢。我这就去捡回来。”
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就要动作。
“行了行了。哪用得着你捡。都踢那水洼里去了，湿乎乎的，再捡一手泥。这刚下了雨，山里得出蘑菇了。你要闲着无聊，去山上捡蘑菇去吧。正好也出去透透气，这会儿正凉快。”姜妈出声打断琼音。
琼音眼睛一亮。
她从小就喜欢捡蘑菇，像一个寻找宝藏的过程。
她忙不迭地点头。
“好呀。”
正好她今天穿的长裤，方便上山。琼音背上她的小草筐兴致勃勃地出门。
姜妈在身后不放心地叮嘱：“别太往里走，也别走太远了。在附近找找就行，玩一会儿就行啊，想着在晚饭之前回来。”
“知道啦。”琼音脚步轻快地离开，脆声应道。
琼音不喜欢下雨天，阴沉沉湿漉漉的，总让人不痛快。
但她却极喜欢下完雨之后。
这个时候的空气都是畅快的。呼吸间满是属于大自然的气息。
原本村里人都会在雨后出来捡蘑菇。只是现在这会儿雨才刚停没多久，捡蘑菇要费些心力，又忙着要做晚饭，不如隔天再来。
因此琼音这一路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只有些不用操心家里大小事的半大小子在奔跑撒欢。
这个时候的蘑菇确实要用心找一找，但琼音享受这个过程。
她像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这里摸索摸索，那里扒拉扒拉。
捡了个差不多琼音就停了下来，她不贪多。
琼音想起屋檐下那一堆被她踢的七零八落的小石子。
她很是有些心虚。
看天色还早，琼音记得后山不远处有条小溪流，岸边有很多光滑圆润的鹅卵石。
只好捡回家带给姜爸。
她顺手采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雀跃地去了小溪边。
这里果然有很多。
石块被日复一日流过的溪水冲刷，逐渐褪去棱角，变得圆滑。
琼音将背篓里的蘑菇倒出来，又将捡来的鹅卵石铺在筐底，免得它们把蘑菇压坏。
提起来感受了下重量，琼音才停下，把倒出来的蘑菇再放进去。
四周是蝉鸣鸟叫，微风吹过琼音的头发，十分惬意。
琼音坐在岸边，看了看四下无人。她索性脱了鞋子，将裤腿挽了上去，把脚丫浸入了溪流里。
她双手向后撑在地上，脚丫交错着上下，撩起微凉的溪水。
溪水调皮地溅起又滚落，带来一阵细细麻麻的痒意。
琼音忍不住轻笑起来。
少女清脆灵动的笑声在山林间响起，却好似闷钟敲在不速之客的心头。
琼音弯下腰用手去触碰流动的溪水。
弯下的腰肢却在瞬间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捞起，将她带离了溪边。
“啊——”
惊呼声惊起林间栖息的鸟群。
琼音奋力挣扎，腰间的大手却愈箍愈紧。她慌乱地扭头看去。
看见那张熟悉的冷脸的瞬间惊惶的心跳才落下来，咽下到了喉咙里的尖叫呼救。转瞬却有更大的恼怒涌上心口。
这人怎么回事儿。
她刚想伸手推开顾青山，顾青山却已经松了手，将她放下。
琼音光脚踩在草地上，向后退了两步。
她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生气地斥责。
“你发什么疯？你不会开口说话吗？冷不丁的，你想吓死谁？”
琼音抚了两下胸口平复急促的心跳，慌乱中急出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还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琼音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指戳了戳眼前人的胸口。
“下次你不能再这样了你听到……”没有——她张着嘴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因为她发现眼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男人竟然在发抖。
刚刚她只顾得慌张没来得及注意顾青山。
现在走近了才看清顾青山抖得不行。
琼音有些慌张，伸手抓住了顾青山的手。
他的手也在抖。
琼音握紧了些，“青山哥哥？你怎么了？”
听到琼音的声音顾青山才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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