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撕裂了午后的宁静,刘建国提着刚买的菜走进单元楼时,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只枯瘦的手伸了进来,挡开了金属门扉。
是她,三楼的退休教师。
刘建国下意识地堆起笑容:“您好,王老师,吃过饭了吗?”
女人只是“嗯”了一声,眼睛盯着电梯楼层显示数字,仿佛那串跳动的红色字符是世间最值得研究的课题。她穿着熨烫平整的浅灰色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用一支朴素的黑色发夹固定。即便是三十五度的高温,她依然保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整洁。
电梯缓慢上升,狭小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刘建国感到一阵尴尬,只好也转头看向楼层数字,心里却有些不忿。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每次都是他主动打招呼,每次得到的都是这一个字。
电梯停在五楼,王老师走了出去,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刘建国望着她挺直的背影,摇了摇头。听说她是一中的语文老师,退休好几年了,丈夫早逝,唯一的女儿在国外定居。小区里关于她的传闻不少,有人说她性格孤僻,有人说她清高自傲,还有人猜测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
回到六楼家中,刘建国一边择菜一边对妻子抱怨:“又碰到那个王老师了,还是老样子,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妻子李秀英正在厨房切菜,头也不抬:“你何必每次都要打招呼呢?人家明显不想搭理人。”
“远亲不如近邻嘛,”刘建国说,“咱们这栋楼里,上下楼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多别扭。”
“那也得看人。”李秀英把切好的土豆放进盆里,“我听说她在学校时就这样,对学生严厉得很,同事关系也一般。退休后更是不和任何人来往,连教师退休协会组织的活动都不参加。”
刘建国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他从小在胡同长大,习惯了邻里之间端着饭碗都能串门的日子。搬进这个新建的小区已经三年,楼上楼下大多数人见面还能点头微笑,唯独这位王老师,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
第二天清晨,刘建国照例去公园晨练,远远看到王老师独自在湖边打太极拳。她的动作舒缓而精准,与周围三五成群、边锻炼边聊天的老人们形成鲜明对比。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独而倔强的剪影。
刘建国本想过去打个招呼,想起昨天的冷遇,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身走向常去的小广场,加入了老同事们的健步走队伍。
“老刘,怎么今天心不在焉的?”同行的张大爷问道。
刘建国朝湖边的方向努了努嘴:“看到王老师了,还是一个人。”
张大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摇了摇头:“她呀,就那样。我老伴以前和她一个学校,说她教书是一把好手,就是人太‘独’。退休欢送会都没办,收拾完东西就走了,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变故?”刘建国问。
“丈夫去世得早,她自己把女儿拉扯大,送出了国。按理说现在应该享清福了,却越来越孤僻。”张大爷压低了声音,“有人说她女儿在国外过得并不好,很少回来看她。但这些也都是猜测,她从来不说自己的事。”
晨练结束后,刘建国回家时又在一楼大厅遇到了王老师。她提着一个小小的环保袋,看样子是刚买菜回来。刘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王老师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径直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刘建国突然注意到她左手手背上贴着一块创可贴,边缘有些翘起,像是贴了几天没换。
“算了,关我什么事。”他咕哝着,转身走向楼梯。才五层楼,爬爬楼梯就当锻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建国逐渐改变了策略。既然对方不愿交流,他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再遇到王老师时,他开始假装没看见,要么低头看手机,要么转头和妻子说话。几次之后,两人即使面对面走过,也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七月的暴雨突如其来。那天下午,刘建国刚从超市回来,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他小跑着冲进单元楼,正好撞见王老师站在一楼信箱前,手里拿着一封信,神情有些奇怪。
那是刘建国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表情——惊讶、困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但当他走近时,王老师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迅速将信塞进包里,转身走向电梯。
暴雨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刘建国站在阳台上看雨,发现小区低洼处已经积水。突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猫叫声,循声望去,看到一只瘦弱的橘猫蜷缩在对面楼栋的空调外机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这么大雨,这小家伙要掉下来了。”刘建国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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