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贵仔细打量了一下甄真，这位年轻的公子还没有变声，估摸着也就十来岁，模样倒是清秀得很，像姑娘一样。他嘴上说道：“幸会幸会！还请甄公子指教。”
甄真直言道：“商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我想问的是您觉得石桥村的做法有没有可能推广到其他村呢？”
商贵眉头一皱：“这个嘛......”
凤瀚昭道：“有话不妨直说，言者无罪。”
商贵道：“多谢王爷。在下认为除非能在其他村里找到合适的人手负责此事，否则很难。”
甄真道：“要找什么样的人呢？”
商贵道：“这头一条就是没有私心。掌管着全村的粮食，买卖、分账不能出岔子，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甄真道：“商老爷在石桥村是如何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呢？”
商贵沉默了片刻，道：“公子可以在石桥村问一问，我商某人有没有贪过村里的一文钱、一粒米。如若商某是奸猾的小人，想必这次评议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把豆子投在商某的圆圈里。”
甄真笑道：“商老爷误会了。今天请您来不是要跟您算账的。不瞒您说，在下这两天确实找了一些与石桥村有来往的人，没有人说您贪财黑心的。对于您这个人，我们是相信的，所以才请您来商量。”
凤瀚昭道：“商老爷，如果本王觉得你残害百姓，只怕早就让简大人去抓你了，又何必在这里与你费口舌？”
商贵起身对着凤瀚昭和甄真拱手道：“商某鲁莽之人，还望王爷、公子不要见怪。”
甄真道：“商老爷不必客气，只是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商贵面有愧色的说道：“商某行事深受家父的影响。家父原来也是石桥村的庄头，他老人家管起庄务来那是雷厉风行，可庄子里还是每年都有因为各种原因吃不饱饭饿死的人。那时商某就想，一个庄子那么大，怎么就负担不起这么几个人。但是家父认为我的做法坏了庄头这一行的规矩，而且平白无故的遭人猜忌指责，得不偿失。我一怒之下就去从了军。”
商贵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便停了下来，缓过劲来才继续说：“后来，商某伤了右手，家父又病重，我才回来接着做了庄头。家父过世前要我发誓，这辈子不能做对不起石桥村百姓的亏心事。商某人若是心口不一违背诺言，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家父和列祖列宗？”
甄真问道：“商老爷是如何想到要把全村人的地合起来种的呢？”
商贵道：“商某从军时曾在沙河口一带屯垦戍边。几百号人，一起种一起收一起吃，从未发生军粮短缺。丰年里还能接济当地的百姓。所以我就想石桥村能不能也这样做。”
甄真说：“那有人不愿意怎么办？”
商贵不屑地道：“商某是个粗人，没有好口才，也不会说漂亮话，谁不愿意的单挑。”
凤瀚昭道：“从结果上来看，您肯定是全赢了。”
商贵自信地说道：“我这是为了全村人好的事情，他们能不愿意吗？”
甄真道：“可是您这一招如果用在其他村子恐怕就很困难。对于很多不认识您的人来说，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为了全村的人好，他们甚至还会觉得你是在骗他们的东西。”
商贵点头道：“说得没错！这世道就是这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乱七八糟的人我一般都不让进村，免得他们乱说话，混淆视听。连买粮的人都不让他们来，免得挑拨村里的人跟我对着干。”
甄真道：“那您的粮食怎么卖出去的呢？”
商贵道：“商某自有办法。以前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哥儿几个，各地都有。这米价如何变化，我们都通着气呢。就用鸽子，又快又保险。这米该卖多少价钱，心里就有了底。商某原先找了好几家米铺，一来二去发现码头上的百裕米铺信誉最好，答应得事情都能做到。这几年我就专门做百裕米铺的生意。”
凤瀚昭道：“只怕这百裕米铺的老板也从您这里得到不少外地米价变化的消息吧？”
商贵笑道：“让王爷说中了。我这是两边都得利呀。米铺老板的米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那他给我的价钱也不会太差。”
甄真道：“你看，这两厢情愿的事情，双方都会很高兴。”
商贵道：“听公子的意思，话里有话？不妨直说。”
甄真问道：“不知村里有多少人知道您卖米的辛苦呢？会不会有人反而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商贵道：“我这里都有账可查的。每次卖米都是我这个大儿子带村里人去的，挣了多少钱大家伙都知道，回来一分就完事。谁也不会吃亏。是吧，老大。”
商路连忙回答：“是，爹。百裕的老板从来不拖欠咱们的米钱，也从来不在分量上玩阴的。”
甄真道：“是不是质疑您的人也得跟您单挑一战？还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商贵不快道：“甄公子，你这不是存心挑衅抬杠吗？本来没有的事情，非要说成有。”
甄真道：“抱歉，我是想弄明白其他村的人如果也这样做是否可行，碰到问题您怎么处理。”
商贵道：“这都没有做过，谁也说不准啊。”
凤瀚昭说：“商老爷，假如请你去你们的隔壁桥头村去推行您的合作办法，您是否愿意呢？”
商贵似乎有顾虑：“这个......这个嘛，王爷有命，商某不敢不从。”
甄真道：“但有一件事是您要注意的，那就是不能以单挑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君子动口不动手，在别的村咱得做几回君子。因为一旦打起来，场面会失控，您和对方都有可能受伤，然后也不会有助于解决问题。”
看着商贵在迟疑，甄真有说：“不信咱们问问商少爷，每次跟您吵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商路没想到会有一道如此“送命”的题让自己回答，“我......”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该怎么说呢？
甄真对他说道：“你是更开心了，还是更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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