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清回视他，她微微地笑着，“晚上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
“你不想看到我？”谢尽把杨清清的手扣紧，他说，“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
聊什么呢？聊杨清清肚子这个孩子的去留。
杨清清不想和谢尽聊这个话题，因为谢尽的答案，她已经知道了。杨清清掀开被子，她准备下床，“我想去厕所。”
哪怕是拖延，杨清清不想立刻面对。
“我等你。”谢尽说。
两分钟后，杨清清急匆匆从洗手间跑出来，她用紧张到紧绷的声音，喊了一声谢尽的名字。
“嗯？”谢尽立刻站起来。
杨清清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惊恐着说，“我流血了。”
“我带你去医院。”谢尽快走几步，他冲过来想要把杨清清抱起来。
杨清清制止住他，她说，“没有疼痛的感觉，你抱我会让我妈妈误以为很严重。我可以自己走，你不要抱着我。”
杨清清身上穿的是宽松的家居服，外出穿也可以，谢尽和杨清清一起走出房间门，对庞秀敏说，“我们和朋友有聚会，晚上不在家吃饭。”
“好吧。”庞秀敏在厨房备菜，她闻言有些失落，但还是高高兴兴地说，“你们快去吧，路上开车慢一点。”
杨清清被血吓到了，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说不出话来。
谢尽同样沉默，他把车子开得飞快。
医院，是谢尽选择的，不是距离杨清清家最近的最佳医院，但是却是G市的知名医院。
谢尽解释，“有个熟人，她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去找她。”
“嗯。”杨清清傻了一样。
谢尽停车，打了一通电话，带着杨清清上楼，直奔住院部的妇产科楼层。
住院楼的电梯格外慢，谢尽紧紧地抓着杨清清的手，两个人叠合在一起的手掌冰凉，手心却满是汗。
“别怕，有我在。”谢尽对杨清清说。
杨清清勉强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我不怕。”
谢尽所谓的熟人，是某位妇产科主任医师，平时不太容易挂号的专家，今晚上恰好在医院参与抢救一位孕产妇，谢尽打电话后，她便在医院等待谢尽和杨清清的到来。
“生产时候，羊水栓塞，救回来了。”这位被谢尽称为玲姐的医生，轻描淡写地陈述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与死神赛跑的手术，“最近的检查结果，带来了吗？”
杨清清把手机相册里面的照片翻出来，她说，“我拍的有照片。”
玲姐翻着照片，看了各项数值及彩超结果，她疑惑着说，“数值不低，彩超结果显示发育正常，不应该出现出血过多的情况。”玲姐又问，“在出血情况出现前，你身体有其他不舒服症状吗？”
杨清清摇头，“我在睡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她很小声地问，“这是流产吗？”
“现在还不能做决定。”玲姐说，“你再去做一下彩超，看到结果才能确定。”
现在已经是医院下班时间，需要玲姐和彩超室的值班人员协调，玲姐担心别人办事不利索，亲自带杨清清和谢尽去门诊彩超等候区。
这个区域，大部分是用作孕产妇的彩超检查，等候区的墙壁上贴着分娩方式、孕期高危、孕期重要产检时间等科普宣传。
值班人员很快到位，她应该是认识玲姐，客气地打招呼，“严主任。”
杨清清进检查室配合做检查，检查室的门是敞开着的，仅拉着一道帘子。杨清清断断续续地听到严主任在和谢尽说话，严主任说，“时间真快，你和阔生都要当爸爸了”、“没听说你结婚，没办婚礼？”、“要赶快办婚礼了，不然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检查很顺利、结果很快。
杨清清从彩超室出来，谢尽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严主任把检查结果看了一遍，然后递给谢尽，她笑着打趣，“孩子很好，问题不大。”
既然彩超结果没有问题，并不是胎停的征兆。回到值班医生办公室后，严主任又说，“有部分人怀孕期间频繁出血，以为是先兆流产，一直按照保胎的方式来对待，其实可能是子宫内膜息肉，我帮你看看。”
杨清清跟着进了检查室，她一步步按照严主任的要求做，过程十分不舒服。还好严主任毕竟经验丰富，她很快确定问题所在，“有一块息肉，如果不拿掉，随着孕期会不断出血。”
“拿掉孩子吗？”杨清清听到拿掉两个字，她立刻防备起来，她怀疑谢尽是否和严主任提了不想要孩子的想法。
严主任笑着说，“拿掉息肉。孩子好端端的，拿掉他做什么。”
虽然严主任的话安慰了杨清清，可杨清清双腿紧张得并拢，增加了严主任的检查难度。严主任耐心地吩咐，“你别紧张，放轻松。”
“怎么拿掉？需要做手术吗？会伤害孩子吗？可以不理会它，生产后再拿掉吗？”杨清清不敢一刻的放松，她想到手术，会想到麻药，会想到手术对孩子产生的影响。
严主任说，“随着孕程的增加，孩子长大后形成压迫，出血的情况会愈加频繁和严重，反倒会伤害到孩子。”
拿掉，或者不拿掉，对孩子都是伤害。
严主任没听到杨清清说话，她询问，“你和谢尽商量一下。”
如果询问谢尽，谢尽一定会以杨清清的安全为先，他是不会考虑对孩子的影响的。甚至，谢尽可能会巴不得对孩子造成影响，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建议不要这个孩子。
杨清清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谢尽，这个想法十分可怕，这个想法把杨清清和谢尽将近十年的感情打上了问号。
大概是怀孕后激素的影响，杨清清敏感又脆弱，她控制不住这样疯狂的想法。孕激素在这一刻不停地发挥作用，杨清清拼命地想：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可以做决定。”杨清清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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