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上来吧。”
韩东景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感情。钟思雨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有血缘的亲哥，一个是有情缘的孟哥，他们朋友圈子里人人皆知。
妹妹“受了欺负”，哥哥们要来讨要说法，情理之中。
小月在时过来，要比小月走了之后再来更好，韩东景不想让小月再听到什么脱离实际的转述了，让这群人把气出了，把野撒了，或许小月也能跟着心里痛快些。
韩东景开门。如他所料，还没等看清来人，他就被一拳头狠狠招呼到脸上。
他踉跄地后退几步，口腔里的血腥味终于和心碎的滋味同步。
“韩东景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孟佳愤怒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原本憨厚的脸上面露凶光，看起来像被什么邪灵附身。
小月惊慌，刚想扶起韩东景，一条腿又贴着她的脸颊飞过，脚直冲着韩东景的小腹而去。
他被踢得蜷缩在地，一声不吭，额头上滴下汗水，落到嘴边的一大块青紫处时，和血污混合在一起。
孟佳和钟思阳还要再打，小月张开双臂把韩东景护在怀里，满面泪水，祈求地看着他们，“别打了。”
钟思雨悠闲地走进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摸了摸玄关处挂着的蒙德里安的装饰画。
她的脸绽放出红黄蓝一样绚烂的颜色，笑得很得意。
“小月姐，原来你一直藏着的男朋友，是韩东景。”
“小雨，有什么事大家坐下说，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小月抹掉脸上的泪水，直直地看向钟思雨。
“不打他，我出不了这口气，不能让他白占我便宜。”
钟思雨没想到小月如此镇定，一点看不出和韩东景心生嫌隙的样子，有些乱了方寸，转头看向别处。
“小雨好心帮他，他竟然能对她做出这种龌龊事，你还向着他说话？江浸月，你长没长心！”
孟佳的脸涨的通红，紧握的拳头一直没放下，等着随时再次击中韩东景。
“孟佳，我确实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但我没动你女人。”
韩东景站起，一手捂住小腹，让自己能够坚持住不要倒下，另一只手握紧小月，汗水已把两人掌心湿透。
“小雨一个姑娘家，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韩东景，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我是瞎眼了，才和你做了这么多年兄弟！”
韩东景的眼中透出寒冷的笑意，嘴纹丝未动。
他嘴边的肌肉痛到麻木，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眼睛，钟思雨不敢看他。
韩东景把目光从孟佳移向钟思阳，他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踢在自己小腹的那脚，力道强劲，比孟佳的拳头恨意更浓。
如果位置再高一些，肋骨一定会断。
韩东景仰起头，只见钟思阳双眼通红，紧抿嘴唇，心中承受的痛苦好像一点不比自己要少。
是啊，妹妹受到欺辱，他心中愤恨。
可小月遭到背叛后，还那样坚定地护着韩东景，让钟思阳觉得心脏在撕扯之上更添撕扯，痛得失去了形状，连血液都要凝固了。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报警。我配合一切调查，如果真的查出我做过什么，你们把我打死，我都绝不还手。”
韩东景说这话时看着的人是钟思阳。
孟佳已被对钟思雨的迷恋完全冲昏头脑，和他再没什么话好说。
但钟思阳不同，钟思雨是他的亲妹妹，他一定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这个妹妹，情绪有没有波动，说话有没有前后矛盾，他不会察觉不到。
钟思雨一听韩东景要报警，急得跳脚，忙出言阻拦，“都这么久过去了，我澡也洗了，你衣服也穿了，酒店房间也没有监控，上哪儿找证据！你是故意让我难堪，想叫我名誉扫地是吧！”
韩东景瞥了钟思雨一眼，像看一个外星生物，连轻蔑都不愿施舍，仿佛她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你还嫌不够丢人？非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有多烂，多无耻，你才心里舒坦？韩东景你就是个变态！”
孟佳啐了口唾沫，喷在清洁光亮的瓷砖上。
韩东景皱眉，看了眼地面，从桌上纸巾盒抽出几张纸，把地上的肮脏抹去。
“小雨，你既然知道我是韩东景女朋友，为什么昨晚不给我打电话？”
小月沉声问，语气不是质疑，也不是盘问，只是听上去很疲惫。
“我，我本来也不知道的，无意中看到他钱包才知道。”
钟思雨支支吾吾，眼珠乱转。
“昨晚你有很多机会求助，打给我，打给你哥哥，还有孟佳，你为什么不找我们呢？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但也不想看见你伤害别人。现在来韩东景家打他一顿，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如果你现在气已经出了，就请离开吧。如果你觉得没完，那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弥补，才能让你好受些。”
小月的头脑变得清晰，这样僵持下去，除了彼此消耗，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
她很累，她需要休息。
韩东景看起来受伤了，他需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至于孟佳，钟思阳，他们的恨也好，怒也好，都可以理解，大家各有各的立场，也有各自要守护的人，想要分出对错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矛盾点，都源于钟思雨的感受，只要她愿意提要求，事情就有希望得到解决。
钟思雨尴尬地立在原地。
她如果把心中真实的意愿说出来，无异于自己拆穿自己。
江浸月的聪明和冷静是她没想到的。此刻，她觉得江浸月很讨厌。她全权掌控的好玩的游戏，要结束了。
“小月姐，韩东景背叛你，你竟然不生气？”
小月摇头，“我当然不能接受背叛。”
“所以你相信他，觉得说谎的是我？”
“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
“自欺欺人，女人果然要难得糊涂才能过得轻松呢。”钟思雨讪笑道。
“算了，今天先这样吧，我累了。韩东景，你记着，咱俩的事还没完！”
钟思雨撂下一句话，拉着孟佳和钟思阳想要走。
“就这么算了？”孟佳不可置信，胸中怒火还激烈地燃烧着。
“我说走就走！”
钟思雨不耐烦起来。钟思阳看着妹妹一副落败后不甘心不情愿的样子，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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