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菀犹豫了片刻，披上了男人的外套，上面还有男人的体温，像是一个虚无的拥抱一样。
如果是真的拥抱就好了。
薛菀苦涩一笑。
“顾青洲，谢谢。”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把自己从这个恶魔手中救出来了。
男人单手插兜，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手中的烟，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薛菀。
“薛菀，你明明知道你继父是什么人，还要羊入虎口。怎么，你已经这么饥不择食了吗？”
他还以为薛菀多少长点记性呢。
一副清高的模样却一次次自甘堕落。
顾青洲烦躁地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完美的眼圈。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表情越发的晦涩难懂。
他应该袖手旁观的，但是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听到薛菀手机打不通之后，便赶了过来。
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旁人牵着走，更不喜欢自己被人影响判断。
但是薛菀却影响了他一次又一次，这叫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
薛菀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她被男人身上的烟草味熏得有些难受。
顾青洲其实不是烟瘾很重，但这段时间她见到顾青洲，他身上似乎都有很重的烟草味。
她不适地压了压眉心。
在她开口之前，顾青洲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跟我解释。”
顾青洲掐灭了烟头。
男人的侧脸格外的冷冽。
“你母亲来了，我上车等你。”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给你半个小时。”
男人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李月如提着菜走了过来，她看着薛菀这副狼狈的模样，躲开了她的视线。
“菀菀，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妈买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我不回去了，”薛菀看着她篮子里的菜，眼底的悲伤像是潮汐一样淹没了她这整个人，“妈，你做给明明吃吧。”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以后我也不会来润城了，麻烦你帮我把行李提下来。”
她缓缓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心口。
她感觉到了自己心口处心跳缓慢又没有力量，仿佛在宣告着生命力的结束。
说不定哪一天她睁开眼睛就要与这个世界永远的告别了。
她本来还想再吃一次李月如亲手做的饭，就当是告别了。
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李月如面色一变，抓着她的手，眼底透露出几分哀求：“菀菀，不要走好不好？妈真的很想你，你走了，下次回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母女两个才是可以相依为命的存在啊。”
“菀菀……”
李月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继父他确实脾气暴躁，是我先对不起他的，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或者一气之下打了你，我替他道歉。你走了，你弟弟看病的钱怎么办？只有你才能救你弟弟……”
李月如扔在手边的菜篮子里的菜在地上滚了一圈。
薛菀这才看到菜篮子最里面的东西，除了那条鱼全部都是她不爱吃的菜。
剩下的那些是明明爱吃的。
原来李月如心里害怕的是自己走了没有人帮明明找医生，没有人替他跑前跑后，没有人替他付医药费。
薛菀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自己有些冷。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妈，我会在润城待五天。这五天我也会给明明找好主治医生，还有这张卡里还有五十万，你拿着。我现在需要去工作，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拿下来。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有血缘关系的也就这么一两个。
做不到熟视无睹。
更做不到无动于衷。
李月如看着面前那双瘦削的手递过来的五十万，眼泪倏然落下。
她的人生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选择。
她已经对不起菀菀了，不能在对不起明明。
李月如颤抖的接过银行卡，一点点的捡起地上的蔬菜，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忍心再去看薛菀，匆匆的上了楼。
没几分钟把行李箱拿了下来，甚至还有薛菀的手机。
薛菀接过自己的行李，提着行李箱上了顾青洲的车。
刚刚在后视镜里，顾青洲把一切都看了清楚。
三年前薛菀叫他带她离开的时候，他以为薛菀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
“你倒是挺大方，这些年你在顾氏的钱全部都给这个家了吧。”
“顾青洲，”薛菀坐在后座上，紧紧地裹着衣服，脸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病态和倦意，“我恳求你不要再说了，就当是看在我跟了你这些年的份上。”
她没法选择自己的亲人。
因为她一直那样渴望一个家。
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像是飞蛾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现在她爱的那个人即将变成别人的丈夫。
她的家也不再有她的位置。
幸好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不会叫她觉得有多么难过了。
顾青洲从后视镜看着薛菀闭着眼睛，睫手轻轻地颤抖，有水光站在上面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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