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影现在的工作让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
一家电影院刚刚开业，门口贴着一张宣传海报，内容是：7个强壮的男人趁着一个美丽女人睡着的时候将她拖入森林。大家都去看，屏幕上出现了4个字《白雪公主》，观众愕然。半个月后，这家电影院又打出广告，7个成熟男人和一个美貌女人的纠缠故事，大家疑惑，问还是不是《白雪公主》，影院经理保证说绝对不是。大家又都去看，屏幕上出现了4个字《八仙过海》。
张影莫非就是故事里传说的那个忽悠人的美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张影疑惑地问。
我忍住不笑，和张影说正事。
“我有一事相求。”
听说张影在音乐厅工作，我想让他帮付老师搞两张票。
“什么事，你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影倒是讲些江湖义气。
“帮我的班主任搞两张法国人钢琴演奏会的门票。”
“我没听错吧，玩笑别太过，要不都是错。”
张影的俏皮话不亚于韩伟。
“真的是，我从来不打诳语，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我的面部表情一本正经。
“办法倒是有，但我从来没听说过学生主动帮老师搞票的，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就是老鼠和猫的关系，势不两立，如果让我帮老师，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张影和老师肯定是水火不容。
“我们这位老师不同于别的老师，哎，总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就说帮不帮吧？”
“帮，肯定帮，包在我身上。”
有了张影肯定的回答，我悬着的心终于妥妥放下了。
“走，进去吃饭。”
“我家就在附近，不进去了。”
“来都来了，就进去喝点水吧。不留你吃饭了。”
张影盛情难却，我也不好再推辞。
“那好吧，喝杯水再走。”
刚才智斗中年人的过程弄的我还真有一点口干舌燥。
我跟着张影进到他姐姐家，房间低矮，刚7点，已经晒不到一点太阳，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摇曳在黑洞洞的客厅里，客厅茶几下面铺着一块毡毯，毡毯破旧地简直不成样子，大概原先织他的织机也认不出它了。它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大块滑腻腻的地衣，长在了地上，就像教室里那块永远都清除不掉的地衣。
张影的姐姐不在，听张影说，他姐姐姐夫都在超市工作，要十点以后才下班。
“快坐，快坐。”
张影招呼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
张影的父亲忙着淘米洗菜。
“赵勇，你先坐着，我去帮我爸爸把菜弄了。”
没想到张影还是个孝子。
不一会，厨房里传出新鲜蔬菜和热油亲密接触的声音。
我闻声过去，看到是张影在掌勺。
张影爸爸忙着安排小外孙的作业。
“你忙着，水喝完了，我先走了。”
“别着急走啊，菜马上就炒好了，饭一会就得。”
张影起锅，一盘蒜苔炒肉散发着蒜香。
“刚才说了，就喝一杯水的，你们吃你们的，我回去吃，家里人还在等我呢。”
说着，我就要往门外走。
“爸，拉住他。”
手里抬着锅和铁铲的张影向他爸喊道。
正在给小外孙辅导功课的大爷连忙起身，“小同学，今天多亏了你，我们爷孙俩才没被那人欺负，你要留下来吃饭，我们祖孙三人要好好感谢你呢。”
老人的话不能不听，也罢，吃就吃吧。
大爷打开灯，房间里瞬间就亮堂多了。
张影动作挺快，两荤两素，我还没和大爷聊几句话呢，四个菜就已经上桌了。
“简单弄几个菜，你别嫌弃啊。”
“怎么会嫌弃，看着都叫人眼馋，你手艺不错。”
张影在我们几个面前摆好碗筷。
“爸，我姐家还有酒吗？”
“没了，你要喝？”
“我和赵勇喝两口。”
“那我去买。”
大爷说着就要起身去门外。
“不用了，我不喝。”
“喝点啤酒嘛！”
“好吧。”
说话间，大爷拎着几瓶“黄河”回来了。
喝着喝着，张影话就多起来了。
“一个人，生活可以变得好，也可以变得坏；可以活得久，也可以活得不久；可以做一个艺术家，也可以画宣传画，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有一点，就是他不能面目全非，他不能变成一个鬼，他不能说鬼话、说谎言，他不能在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觉得不堪入目。”
没想到，张影还是个有思想的人。
“你怎么以前不画，去当小北街五虎？”
“有句话叫“十年辛苦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赵勇，你听过吗？”
我点点头。
“我喜欢画画，但始终画不出名堂，给美术杂志投稿，一次次石沉大海，参加画展吧，没有钱。越画越穷，越画路越窄，所以心一横，索性就放弃了。后来结识了几个在街道小厂干不下去的兄弟，就支了个台球桌混日子，打台球也挣不了几个钱，索性破罐子破摔，就……”
张影看他父亲在一旁，也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你现在的工作刚好和你的兴趣相吻合。”
“还是托你的福，自从我们上次交手后，我想通了，自己以前的生活就像我刚才说的，像一个鬼，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我的爱好不能放弃。虽然在音乐厅还是个临时工，但墙里开花墙外香，说不定我画的宣传画哪天被赏识我的人看中，我就一步登天了。”
说着，张影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没钱也不行，有钱身后一群狗，没钱社会路难走，我要凭画画出人头地，前期的投入还是要不少呢。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叫花子。”
“什么？你可比叫花子强多了。”
“你可别瞧不起叫花子，下九流里面还真没有叫花子。”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下九流是哪些？”
“你真不知道还是考我？”
“我真不知道。”
“那我就跟你的吧几句，所谓下九流指的是，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就是没有叫花子。”
张影的话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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