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凭什么，你说的这些，确实是沈云开帮的忙没错。可你也不看看这些年，他花了家里多少银子。”
“他花的银子到最后不全拿地跟宅子补了，如今两厢已经扯平了，你还要怎么样？”
“是啊，你也知道两厢扯平了，所以我才让你去劝劝咱娘，让她不要总偷偷摸摸拿着家里的东西去贴补二房！”
……
“你无理取闹。”
沈云林说一句，李氏就回一句，两个人成亲二十多年，就连分家的时候都没这么吵过，这还是头一次。
瞧着李氏瞪大一双眼睛，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眼眶里积满了泪水，沈云林无奈地扔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不是，大郎，你这话是啥意思？”
分了家后，西院就腾了出来，沈长庆一家子跟没回过家的沈长浩搬了进去。
沈云林、李氏跟沈长姝依旧住在东院。离开东院后，沈云林踌躇半晌，才鼓足勇气来到正院。
“我问你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日后不要让我拿东西去补贴二房？”
今日祭祖，沈云开在坟前发誓要继续考学，陈氏心情难得舒畅一回。
没想到回家没多久，沈云林就耷拉着一颗脑袋寻了过来，跟她说些有的没的话。
这些话，陈氏大多都没听进去，只记得沈云林说以后她不要拿着家里的东西去给二房。
凭什么！
如今沈家这份家业，基本上都是老头子活着的时候积攒下来的，她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娘，我、我的意思是……”
“打住，你先把话捋清楚再跟我说。”
沈云林是个榆木脑袋，平日里连话都说不好，瞧着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陈氏实在没心情听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娘，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日子并不好过。儿子想求求你，暂时先不要往二弟家里送东西了。再过段日子，长浩就要参加院试，倘若他能考中秀才，家里的条件肯定会改善，到时候你再……”
“是不是姓李的因为今天的事跟你吵架了？”
陈氏等了半天，难得从沈云林的口中听到这么一番囫囵话，但这回，她依旧没让沈云林把话说完。
因为不等他说完，她就将这件事猜到七七八八。以沈云林的性子，独自找来就已经够稀奇了，再结合这番话，不是李氏跟他闹了，还能如何。
“娘，这跟我有没有跟桂花吵架没有关系。咱们已经分了家，你往二弟那里拿东西，确实该跟我们商量商量。”
李氏有句话说得对，在分家的那一刻，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他们都扯平了。
陈氏既然是跟着他们大房过，那么他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互通有无还是必要的。
“行，娘听你的。”
“……”
沈云林突然跑过来说的这些话，他知道，都不是陈氏喜欢听的。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氏上一刻还在气头上，下一刻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霎时间，沈云林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陈氏。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打小性子软弱，三十多年都没能立起来。你能找上我说这事，娘挺高兴的。其实，娘不糊涂，也拎得清。如今分了家，你是一家之主，娘心里头自然是向着你的。”
世人都说她偏心，这一点陈氏承认，她确实偏心沈云开。但她再偏心，心里头也清楚，她以后是要跟着大房一起生活的。只有大房好，她才会好。
“不过你得答应娘一件事。”
“娘，你说。”
沈云林生下来就不聪明，凡事都比别人慢一拍，从记事起，从没有受到任何疼爱。
也正是因为此，忽闻陈氏这一番话，他一个大男人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就是希望你能彻底在这个家里立起来，好好管束姓李的，真正当家做主。”
李氏三番两次跟她对着干，这回竟然还逼迫沈云林过来跟她提这事。
呵！
她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她来说三道四了。
竟然敢告她黑状，她绝不能轻饶了她！
倘若沈云林真能把这个家撑起来，看李氏这个贱人日后还敢不敢在她跟前猖狂。
“大郎，一个家要想好起来，肯定需要一个人在家里说话管用。就像你爹还活着的时候。”
“娘，儿子明白。”
陈氏把话说到这里，沈云林再傻也听明白了。尤其是陈氏提及沈桐时，沈云林想起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问询他来拿主意。
且凡事都由他最终拍板决定。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沈家才在这些年里，培养出一个秀才，两个童生，盖起了青砖瓦房，添了十几亩地。
要是他能跟他爹一样，说不定他们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越过越兴旺。
“你明白就好，去吧。”
见沈云林把她说过的话都听进去了，陈氏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不管沈云林能不能把家撑起来，只要他能时不时给李氏添点堵就行。
“你笑什么？”
春雨绵绵。
沈朗跟在江晚身侧，漫步朝家中走去。桃花落了一地绯红，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真是难为你了。”
江晚以前是小瞧陈氏了，只觉得她是生在这个旧时代的无知妇人，却忘了她一直拿捏着她、李氏、乔氏三人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瞧着她在坟前演的那一出，简直没有给沈朗留任何退路。要是沈朗不答应，今日他就会在整个村子里声名狼藉。
“难为倒不至于。我只是看不透她是真的偏心我，还是心里只有荣华富贵。”
陈氏今日做的事，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万一他真的宁死不从呢。
“可能两样都有吧。不过这些跟咱们没多大关系，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会对你越来越失望。”
如今刚分家，陈氏心里放不下沈云开很正常，但日子久了，感情就会越来越淡。
若是沈长浩今年争气一些，一举考中秀才，那么沈云开在陈氏心里头的位置就会被彻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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