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春没有明说，但陆明泽心里门清，那个她指的就是自家妹妹叶轻舟。
陆明泽淡淡一笑，“她自然不是。”
此等宗族内务秘事，焉能如实告知一个外人？
闻溪春似乎颇为遗憾，“我还挺想知道她会不会为了你杀我。”
陆明泽笃定道，“会。”
“可你又不是她。”
陆明泽叹道，“谷雨，你总觉得命运薄待你，可曾想过，你不能如愿以偿也有你奢求太多的缘故。”
“你恨我欺瞒身世，认为我有负于你。但你自己就敢保证从未欺骗和伤害过我吗？沧海阁那十年，你借着我的名头做过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当真全然不知吗？”
“你希望叶轻舟重视你超过我。但我是她的至亲，而你与她一无血缘关系，二无救命之恩，三无青梅情谊，四非此生挚爱，在她心中，你怎可能比得过我？”
闻溪春厉声道，“我与你的那笔旧账早就算不清了，不必再提。”
“至于叶轻舟，是她先招惹我的。”
陆明泽摇摇头，“她为你解围，出手相救，也许并非完全纯粹，但好歹是一片善心。你呢？你为她付出过什么？”
“你救过她吗？你为她鸣冤过吗？”
看着脸上露出茫然神色的闻溪春，陆明泽继续道，“你总是把别人想得很坏。可须知，君子论迹不论心。论行为，你对别人付出的少，却要求别人对你付出的多，还在享受别人付出的同时把人想得特别坏，这公平吗？”
夜色阑珊，星光逐渐暗淡。
晚风穿林而过，叶随风动，簌簌作响。
陆明泽清楚地听见闻溪春的话，“子非我，安知我之付出便不如她？”
“那你说，你付出过什么？”
闻溪春一时陷入了沉思，她和叶轻舟一起做过许多事情，可每一件事情她都得到了报酬。
余涯秘境中她得了三黄蜜和灵石；林家天火案她得到了灵脉；姜国时她得了人参和灵芝。
细细算来，她竟当真从未无偿替叶轻舟做过事情。
反倒是叶轻舟无偿帮助了自己许多。
不……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叶轻舟不会帮她的！
叶轻舟肯定也因此得利了，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一旁的陆明泽见闻溪春沉默不语，倒也不再追问，免得把人逼急了，毁了他的听风小院。
佛界素来喜静不喜动，听风小院这种自带竹林还灵气充裕的僻静院落，可是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的，可不能毁在这个情绪不稳定但破坏力强的前同事手中。
当陆明泽快走出这间偏房时，他听到了一个哀切的声音，“我付出了真心，她有吗？你们陆家人真的懂得情义二字吗？她给的全是虚情假意，你给的全是道貌岸然，总有一天，我必杀了你们兄妹二人！”
陆明泽身影未有任何变化，好似从未听过这句话，没有回过一次头，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
长灯添油，火势大旺，室内一片光亮，人也镀上了一层金光。
远看好似塑了金身的神佛般从容淡定，近看却令人寒颤失语。
尤其是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看不出一点情绪，似深不见底的潭水，随时能把人吸进去，沉入潭底，化为枯泥。
翌日，听风小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妙竹师姐大驾光临，可是有事相商？”
妙竹淡淡道，“圆通师弟，云水禅心失窃了。”
陆明泽惊道，“怎会有此祸事？”
妙竹叹道，“得罪了。”
下一刻，妙竹出手了，招招致命。
第七招，掌风凛冽，妙竹收了三分灵力，但依旧将人打成重伤。
“圆通师弟，为何不再献祭血肉来扭曲时空呢？”
陆明泽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再献祭一次，我怕是没有侥幸活下来的福气了。师姐可是怀疑我盗取云水禅心？”
妙竹道，“天界那边怀疑有修士在我和云霄打斗期间，盗取云水禅心。但却没有在浮空岛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云霄推断盗贼有影响云水禅心出世的那片时空的能力，你当时在浮空岛，又是郢都陆氏遗孤，身负时空血脉，所以……”
陆明泽道，“所以师姐出手尽是杀招，只为试探我吗？”
妙竹道，“事关佛界清白，我不得不果断行动。师弟，此事，是我对你不住。”
陆明泽幽幽道，“师姐，你说你心有愧疚，那你下次还会出手杀我吗？”
妙竹不语，作为佛界首席，她自当处处以佛界为重。
若是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她自然依旧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陆明泽凄然一笑，“我懂了，师姐，我就不送你了。”
这赫然是要赶客的意思。
妙竹呐呐道，“你多保重身体。”
九幽秘境中圆通师弟舍身保全佛界同门的身影历历在目，妙竹心知自己这次所作所为令对方寒心了，只盼日久天长，慢慢弥补回来。
只是……这听风小院中怎会有酒香呢？
佛修一般是不沾酒，不沾色，不食荤腥。
当然，也有一些佛教允许喝酒吃肉，甚至成婚。
但圆通师弟拜入的小雷音寺可是最守清规戒律的佛教之一。
这听风小院的酒气很淡，可妙竹在遁入空门之前，家中开了几座酒庄，这酒味她可是断然不会闻错的。
妙竹欲要回身查看，但想到圆通师弟方才那心死一般的失落神情，终是忍住了。
罢了，且容他这一回。
在佛主菩提面前，妙竹隐下酒气一事，将其余事情全盘托出。
“妙竹，你做的极好。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烦请佛主明示。”
“一位大前辈来讯，希望我们佛界能替她找出叛逃的属下。”
妙竹虽好奇是哪位前辈能有如此大的脸面，却不敢多问，只道，“那位叛逃的修士有何体貌特征？”
“你且手持这件宝物，见了那修士，自会闪出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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