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沉郁，拿起龙案上的折子，看也不看她，唇中冷冷吐出一字：“滚。”
这话一出，姜柚宁喜上眉梢：“好咧！奴才这就滚。”
她强撑起精神，迈着大步离去，从没想过有一天被人骂滚，有这么开心的时候，真是老坛酸菜又酸又菜。
只留下背后的祁承御沉眯起暗眸，神情晦涩不明。
天气压沉，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姜柚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廊道上，抬手往小麻袋丢了银子，买了一颗退烧药干咽了下去。
她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拢紧了身上的太监服，刺骨的寒气撞上发热的滚烫，体会了一把冰热交织。
走了一小段路，“砰”她最终还是晕了过去，身体重重地摔在地面，手指微微动了动，陷入了黑暗。
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缓步而来，宽大的袖袍随风轻扬，身后跟着一个随从。
“王爷，前面好像有人晕倒了。”陈溪伸长脖子探了探。
祁若璃眯了眯眸，动作不急不缓，带着贵族的高雅庄严，抬步走到姜柚宁的跟前。
待看清地上之人的脸，他蹙眉，轻声道：“是她？”
陈溪好奇问道：“王爷，您认识这个太监？”
祁若璃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带走。”
“啊？”陈溪愣了愣，见到王爷不容置疑的眼神，飞快地点头：“是，王爷！”
他蹲下身，抬起姜柚宁的胳膊搀扶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费了他好大力气，咬了咬牙，“王爷，走吧。”
见他扶一个人这么费劲，脸都憋红了，祁若璃叹了一口气，陈溪今年十六，身高七尺，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身形偏瘦弱，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奶娘留下的孩子，这身板他根本看不上。
“本王来吧。”他伸手打横抱起姜柚宁，心下感叹太监的身子这么软，随即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陈溪身上的重量一空，张着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这是被王爷嫌弃了？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王爷，等等奴才。”
姜柚宁昏沉中，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鼻尖处传来淡淡的中药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雪莲香，脸颊上的触感很丝滑，带着微温，让她有一种陌生的安定。
重华宫。
殿内温暖如春，宁静而祥和。
“吱呀”的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
一道身影脚下无声走了进来，随即俯身道：“参见王爷。”
祁若璃坐在椅上，正闭着眼，淡淡嗯了一声，薄唇轻启：“可有避开？”
穿着一袭太医服的年轻男子，恭敬地开口：“没人看到属下，可是王爷身体有恙？”
“不是本王，你给她看看。”
年轻太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床榻，上面躺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内心虽疑虑万分，但也不敢多问，随即应道：“是，王爷。”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床沿边，这才看清榻上之人的脸，竟是皇上身边的姜公公，随即抬手号上她的脉搏，骤然心下一紧，眸底闪过震惊，不敢置信地再度诊脉。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脸色凝重了起来，收回手，朝座位上的人俯身道：“王爷，她应是感染了风寒，这才起了高热，但眼下微微出汗，应当是服用了退热的药物，待属下给她配上两帖药，服用两日即可痊愈。”
听到这话，祁若璃依旧惜字如金，淡淡道：“嗯，去吧。”
年轻的太医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但...她...”
“嗯？”祁若璃偏头看向他，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由嗤道：“萧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有话直说。”
萧沐低下头，语含困惑：“王爷，这姜公公是女儿身。”
发现这种秘密，说真的，他是震惊的，皇上身边的公公竟是女子，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什么？”祁若璃盯着他，一时间愣住了。
萧沐将头低得更下，声音坚定：“属下不敢欺瞒王爷，这姜公公确实是女子。”
这话一出，祁若璃眯了眯眼，一双异瞳闪过幽光，随即轻轻地阖上，玩味地吐出一句：“有意思，此事不要声张，你先退下。”
“是，王爷。”他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寝殿。
姜柚宁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刀光剑影，一会是被蛇咬，一会是被剑砍......来到这里经历过的痛楚和恐惧，都在梦里重演。
“不要......”那张发白的唇无措呢喃，一张小脸仿佛受尽了委屈。
迷蒙间，额头骤然贴上一抹冰凉的温度，她本能地抬手抓住，睁开充满血丝的眼，意识在此刻清明了几分，眼前出现了一张忘不了的容颜，不为其他，就因为那双异瞳，她见过一次便记住了。
“你做什么？”她声音嘶哑，眼中有着警惕。
“你晕在地上，是本王带你回来的。”祁若璃微微一笑，又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白帕：“你出汗了。”
姜柚宁这时才看到他手中的帕子，有些尴尬地松开他的手，刚坐起身，见身上的衣衫完好，刚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想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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