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飘起了细雨。
细雨绵绵时，最是惹愁绪。
江沐辰将饭盒打开，摆在床头柜上，顾左右而言他。
“嗯……那个，你醒了就好，先吃点东西吧，这是我让人给嫂子熬的鸡汤，你也喝点。”
陆洐之看着江沐辰回避的态度，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吐出一个字。
“说！”
“左平他……”江沐辰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避开陆洐之的视线，还未出口，已红了眼眶，“他……没抢救过来。”
没抢救过来？
那个如同兄弟一般的左平走了？
心底一角似崩塌了，陆洐之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第一次见到左平是二十岁那年，是在挑选他随身保镖的赛场——左平身手敏捷，武艺出众，在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但私下的他，是个刻板到极为僵化的一个人。
陆洐之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比赛之后，左平会自己找上门来，主动要求成为他的保镖。
他记得当时只问了一句，“理由？”
左平回答，“这些年是你们陆家一直资助我，我就是一个孤儿，也听过你的故事，你是一个真男人，在没赢得比赛之前，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现在，请陆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那一刻，陆洐之在他身上看到了忠诚和执着。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算一算，左平已经陪了他快十年了，他是陆洐之的贴身保镖，也是陆洐之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兄弟。
十年来，他们经风雨，共患难。
现在，如同大梦一场，左平走了，他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来得及为左家留下一子半女......
功成之后誉满天。
安安不希望他当英雄，他也不想……自己的兄弟当英雄。
夜幕降临，一份紧急文件悄然抵达NSAI内部，文件内容，简而言之就一个字。
——除。
左平的离世，对陆洐之是一次沉重打击，也彻底触碰到陆洐之对林金华团伙的最后一丝容忍。
最后的疯狂，该结束了。
陆洐之阖上眼，久久没有动弹。
十多分钟后，他抬了抬手，“扶我起来，去外面透透气。”
还有很多事想问，他不想吵醒安羽柒。
江沐辰推来轮椅，但是陆洐之不喜欢，扶着他的手，兄弟俩一步步挪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个休息区。
“哥，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江沐辰踌躇了下，知道陆洐之刚醒，说这些有点不太好，但是他的确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个，林寒兄妹俩在我们手里.....刚才林家来人，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陆洐之有些意外他们如此莽撞、胆大。
“谁的主意？”
不敢看他，江沐辰坐得稍稍离他远了些。
“是嫂子......”
然后，他把安羽柒的‘英勇’故事讲了一遍，包括昌叔的事，听得陆洐之心率飙升，气息有些不稳。
这狗东西，胆子大了啊。
他这次倒下，就好像把安羽柒身体里的强势和果断逼了出来，逼到了绝路上，她脑子里全是激进的想法。
典型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做法。
杀一个林寒，她就赚了，一点都不留后路想想她会怎样……
双目有些赤红，陆洐之沉吟了几秒，转头看落地窗外，远处是灯火通明的京都夜景。
沉默片刻，他点点头，言语里透着几分冷。
“既然抓到手了，那就留着吧。对了，这么晚了……安安怎么还没有吃东西？”
江沐辰愣了一下，眼睛突然就亮晶晶的，他坐得凑近了些。
“哥，恭喜，你当爸爸啦！”
他说什么？
陆洐之感觉自己又出现了幻听，他之前在昏迷中听到的都是只言片语，现在把那些拼凑起来，安羽柒嘴里的宝宝说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他“蹭”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四肢还不协调，差点儿没有站稳。
江沐辰赶紧扶着他，拧着眉头看着他，一脸不解。
“你......不想要啊？”
陆洐之心里“咚咚”直眺，他怎么可能不想要，早在和她在一起后他就想要孩子，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们一家三口在草坪上快乐玩闹的场景。
但是他更尊重安羽柒的意见，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便由着她。
谁知道刚醒，江沐辰就突然丢来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陆洐之眼睛都快红了。
反应过来，他转身开始往病房那边挪，挪了几步，好像有些不耐烦。
“马上让人过来给我打针，快！”
江沐辰有些无奈。
“不用这么急吧。”
是，是不用这么急，
陆洐之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要了根烟，点烟的姿势有些不熟练，手指也有些发抖。
他现在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
*
孕妇嗜睡，估计是有好消息，安羽柒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才醒，睡得真好，她闭着眼，习惯地摸了摸身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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