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病床上，姿势和上回她来时，似乎并没有不同。
依旧在沉睡中，只是比之前更瘦了，两个脸颊都深深凹陷下去，嘴唇苍白，手指干枯。
苏棠朝找了条毛巾用热水帮他擦完脸后，刚掀开他的衣袖，脸上虽是冷漠的表情，眼泪却一下子啪嗒就掉了下来。
苏时鸣手臂上皮肤苍白，好几个紫黑色水疱以及溃疡遍布其上，有些水疱疱壁破裂后渗着脓水。
是褥疮。
长期卧床的植物人如果得不到悉心照料，会出现并发症如褥疮，肺部感染，血栓，患者可能几个月后就会死亡。
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病床不远处的那株绿植长得愈加繁茂了，又开了好几朵花。
苏棠朝低着头，恨不得过去将那棵绿植连根拔起，可是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她紧咬牙关，尖锐的指甲掐入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
眼泪不停掉落，砸在苏时鸣苍白瘦削的脸上，她低垂着头，躲开病房角落的摄像头。
在监控里，只能看到她俯身低头看着苏时鸣的背影。
再抬头时，她对着摄像头惊慌失措，大声尖叫，“啊！”
从病床边连滚带爬跑向门口。
很快几个保镖快跑着推门冲了进来，“苏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在尖叫，一脸害怕，伸出一只手指着床上的男人，“他身上好丑！好臭！吓死我了！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离开。”
保镖连忙过来安抚，叫了个女佣过来将她带出病房，立刻给赵妍欣打了个电话，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赵妍欣让保镖把电话拿给她，苏棠朝颤抖着手接过，哽咽着喊了一句“妈妈”。
很快赵妍欣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出来，她声音轻柔，哄小孩一般，“棠棠，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妈妈，哥哥身上长了好多东西，好可怕！”
苏棠朝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手机，“妈妈，他是不是要死了呀？”
“棠棠不怕，要是哥哥死了的话，你会伤心吗？”
赵妍欣的声音像催眠般，遥远又刺耳。
“伤心吗？”苏棠朝呢喃道，“我不知道，妈妈，我害怕。
我不想见到他，好可怕。”
像是得到满意的答案，赵妍欣从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更加蛊惑，“棠棠放心，他是你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呢？
这次是看护他的护士疏忽了，才导致你哥哥身上长褥疮，
我一定让人好好教训她，再换个人来照顾你哥哥好不好？”
“妈妈，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只是我不想再见到哥哥，他又丑又臭。”
话音刚落，就连保镖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明明漂亮得像个天使，可从她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像是魔鬼的低语。
病床上的植物人可是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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