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雪已积了半尺厚，龙青泉在随从护卫下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巡逻的士兵不见踪影，只有中央道两侧灯笼发着暗淡的光，“马上通知张晨到我府上，告诉他有要事相商。”
送信的人刚刚出发，龙青泉一行离开中央道，进入一个僻静小胡同，没走几步，听到身后雪地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几个黑衣人堵住了胡同入口，再往前看，胡同出口也被黑衣人堵死，每个黑衣人手持一把雪亮的武士刀，他们的装扮和武器让龙青泉想起一年前春阳谷的幽灵射手，护卫们冷静地将龙青泉围在中央，空气仿佛凝固，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重玄没有睡，他横卧于密室中，封月白躺在身边，“龙青泉真去找龙息了。”
无咎点点头。
“你的人有把握解决他吗？”
无咎道“我派的都是最精锐的人，这些人本来去两三个就够了，我派了二十个。”
顾重玄喝了一杯酒，“他死后，龙甲军怎么处理？”
“留在身边是隐患，不如派出去，最好到北境，别让他们和西部龙甲军合流，给龙青山喘息的机会。”封月白吃着贡果，笑吟吟地说。
“白儿的话深得我心，就怕龙息那个老家伙出手干涉，毕竟兵权在他手中，何况那张晨就是他的狗腿子，恐怕不会轻易离京。”
“张晨不用担心，他活不过今晚。”无咎说。
“你都料想到朕前面了。”顾重玄看着戴着鬼脸面具的无咎。
“只要张晨死了，陛下提拔李丰麟统领龙甲军，还怕他不听命令，他一直对龙氏父子独断专行意见很大呢。”封月白说。
“我还是担心龙息。”
“王上是被龙息一年前的兵变整怕了。”无咎说，“我的人跟踪观察他半年了，他活不了几天了。”
“会不会是假象？”顾重玄仍旧犹疑不决。
“不会！”无咎对于顾重玄的怀疑有点不满。
“龙甲军一旦离京，马上调蓝湖大军驻扎光亨，这样王上就能牢牢把握住帝国控制权，再不用仰人鼻息。”封月白搂着他的脖子，“那时我要做王后！”
顾重玄勾勾她的鼻子说“呵呵，如果我真的夺回权力，一定让你成为青丘最有权势的女人。”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退下了。”无咎看到他们俩情欲难耐，起身要走。
“尊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息那边你派人监视好了，如有异动。”顾重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龙青泉的护卫出身军旅，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然而今晚这帮杀手却不是等闲之辈，一轮交手之后，已有五人倒在地上，热气腾腾的鲜血，融化了身下的雪。
而杀手只有两人负伤，包围圈越来越小，龙青泉才知这次遇到了真的困境，他脱掉大衣，拔出剑来！
然而养尊处优时间长了，跟那些终日舞刀弄剑的杀手比起来，无论速度力量还是准确性都差得很远，没过几招，身上中了几刀，后背鲜血淋漓，左臂筋脉撕裂，完全提不起力量，最后一名护卫也被五名杀手乱刃分尸。
莫大的空虚和恐惧缠绕了龙青泉，他想到过自己会死，但那是在热血激荡的战场，而不是在这无人知晓的胡同里。
他单手提着剑，一会儿指向前方，一会儿指向后方，杀手们踩着坚毅的步点，一步步向他靠拢，“你们是谁的人！”他喘着粗气，没有人回答他，雪开始覆盖地上的尸体。
龙青山举起剑，记忆又回到那年陪父亲征瞿罗的情景，瞿罗的王最后也是陷入重围之中，他举着剑，四顾无人，只有凶神恶煞急于取他性命好领取奖赏的敌方士兵，最后他扔掉了剑，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那时他不理解，现在自己落到了同样的境地，才知那便是看透人生荒唐绝望本质才能有的笑容。
他扔掉了剑。
张晨枯坐于一盏孤灯下，朝堂上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一连几日难以入眠，决定许多人生死的龙甲军握在自己手中，那种压力使他有点喘不过气。
王上私下经常向他示好，大臣们百般讨好，都是为了掌控这股力量，等他们明白，自己为了龙息，绝不会变节以后，示好就化为刻骨仇恨，有多少人终日算计筹谋，就是为了置自己于死地。
一个月前，龙息召见了张晨，他老态龙钟，命不久矣，只对张晨说了一句话“目下朝堂妖孽众多，必要时，可效仿一年前，血洗青霄殿，颠倒乾坤。”
张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能够出自龙息之口，看到他惊讶的表情，龙息仰天长叹，“算了，你们自己决断吧，船反正已经四处漏洞了，也许经不起更大的折腾了，沉是或早或晚的事。”
张晨正在思索着，门口响起敲门声，时间过了午夜，又是大雪纷飞，能有人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进来！”
门开了，风带着雪呼啸而入，门房道“大人，首辅大人派人传信儿，要大人马上到他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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