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香君在漫长的等待出国签证的过程中，认识不少同样命运的人，想出国的都是有钱人。赴美签证分好几种，最长签证是工作签证，第二是留学签证。旅游签证，公务签证时间最短。旅游签证和公务签证最容易办。中国外交部提供一份证明就能办到，但签证时间太短了，没人去办。美国移民局会驱赶签证到期的中国人。
杨香君家里的原计划是史丽云出国留学，留学八年，从本科生读到博士，家人以旅游签证出国，探望女儿为由，靠中国驻美大使馆的关系，延长探亲护照的期限。这是所有出国人员的最有效的方法。如果淞沪会战前一个星期办理出国手续，一家人早就出国。出国留学的最佳时间是六七八月，这几个月是招生时间。八月初爆发淞沪会战，出国人数一下子暴增，出国留学之路变得万分艰难。随着招生结束，办证更难。
从办证大厅到领事馆门口，那是整整齐齐队伍，从领事馆门口到大街上那是人山人海的排队场面。美国武装守领事馆一线，巡捕维护大街上的队伍。
杨香君大摇大摆，神气十足的从门卫守卫的大门进去领事馆，扬了扬手中的旧护照，用英语说了一句办理护照换证手续。美国守卫放她进入。美籍华人的新身份让她感到了自信。
李家泗告诉她，只要她精通英语，手拿着旧护照，照片，去换证窗口，办理护照换证手续，只需要花费十美元工本费就成功。杨香君当过英语老师，英语对话流利。远离人山人海的排队，杨香君心情时而高兴，时而紧张，她麻起胆子，独自去办理那本美国护照的换证手续。
杨香君走进领事馆大厅，看见办理换证窗口空无一人，面签窗口那是人山人海排队热闹。杨香君鼓起勇气上前，拿出那本属于别人的护照用流利的英语说：“你好，小姐，请换新证。”
窗口办证的洋妞接过递过来的旧护照，护照里有两张新照片，她用英语说：“姓名，年龄，地址，护照代码。”李香君用英语回答：“我叫爱丽丝，今年四十三岁，纽约洲纽约市美籍华人，护照代码。”
杨香君是聪明的知识分子，她记熟了护照上的内容。洋妞对照新像片，看了几眼杨香君说：“换证十美元。”李香君手中就抓着十美元，她递进窗口。这一刻，杨香君知道自己已经冒名顶替的美籍华人。
正在面签柜台前排队的人群中，与李香君同是市教育局的同事老钱，看见了杨香君的举动，他对身边夫人说：“杨科长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钱夫人眼尖，她说：“她好像拿了本美国护照。”夫妻俩一对视，明白什么。
史谦文失落的从面签官办公桌离开，经过老钱身边，老钱说：“教授怎么样？”史谦文说：“英语过不了关，丽云英语口语好，吃早餐吃了这么久，又要重新排队。”钱夫人说：“你看你夫人拿了本美国护照。”
杨香君此刻接过新护照，自己的相片上盖上了领事馆的钢印，这一刻，她成了冒名顶替的美籍华人。工本费十美元。市场上传闻一百多件真正古董才能换来的移民。杨香君心情高兴，走出办证大厅，去寻找丈夫。
夫妻俩在大门口出口相遇，史谦文说：“香君。”杨香君笑着说：“看你这个样，面签又失败了。”史谦文说：“英文不过关，丽云呢？”杨香君掏出新护照说：“女儿嫁人了，她去女婿家了，女婿给的。”史谦文看见美国护照说：“嫁给了美籍华人，这是彩礼！”杨香君说：“十美元工本费，闪电式婚姻，丽云嫁给了一个花花公子。”
夫妻俩一起走向领事馆外的草坪角落，杨香君从挎包里掏出一叠赴美工作申请表格，小声耳语说：“女婿要我按市场价把它卖了，这是彩礼。保密，作曲家李淑珍负责盖章，她是企业代表。我负责销售，发展下家。”史谦文说：“这种事保密第一，丽云是怎么嫁人的。”杨香君说：“我们去吃早餐时，看见熟悉的豪华车，就守在女婿车前，女婿见了丽云，干脆得很，就娶她做姨太太。”
史谦文笑着耳语说：“按市场价那是一笔巨款，企业代表盖章的拿大头，我们拿中头，发展的下线拿小头。”李香君说：“这就像那些择校生的家长来送礼一样，查不出线索。”史谦文说：“行贿不留痕迹，我们一家人做不了，我们的熟人都是文化教育部的，女婿故意中美人计，是有意发展生意，排队的美人多，家境都不差，拉上二三家人入伙，就是隐蔽同盟，分工合作，天衣无缝。”
老钱从夫妻俩身后出来说：“老史教授，我们是三十年的朋友，多少钱买一份，我家买六份。”这种买卖自然不能在领事馆大院里公开张扬。这一刻夫妻俩身边全是熟悉的面孔。史谦文接过老婆的包说：“出去谈，你留意伙伴。”熟人老李说：“我家办五个。”
夫妻俩身后的熟人越聚越多，都主动放弃排队面签，一群人在史谦文的带领下走出领事馆，熟人把消息传递给熟人。那些来面签无数次，对办成签证失去信心的熟人都离开队伍，跟随史谦文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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