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看着译出来的周北望电文，犹豫不决。
杀刘一眼？
自己救过他的命，他也算救过自己的命，为自己的事不止一次地舍生忘死。
他到底帮过自己多少忙，已经记不清了。
要说死，他也确实该死，把孔府这么多女人孩子绑上山，还要每天剁掉一根手指，毫无人性。
正当苏白不知该怎么回复周北望时，紫嫣提出了她的看法，以刘一眼那点实力，周北望上山灭他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既然要剿，就得一次性把刘一眼的势力连根拔掉，不能放过一个。
一旦有漏网之鱼，将来会更麻烦，他们替刘一眼报仇时可就不讲任何规矩了。
刘一眼在城内有眼线咱们是知道的，可他有几个眼线就不清楚了，咱们只知道醉花院里那个可怜的女人小春红。
苏白听明白了，紫嫣虽然也不知道刘一眼该不该杀，却让苏白有了主意。
她回电给周北望：尽量活捉。
紫嫣拍起手来，她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活捉刘一眼，就算有漏网的土匪也不敢轻举妄动。
……
苏白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一睁眼又是一天，今天已经是9月22日了。
昨夜睡得很晚，要不是这个电话，苏白打算睡到9点，那是和孔曼通电的时间。
尽管自己已经告诉了孔曼这边的电台24小时畅通，但她在刘一眼的手里，发报就不会像之前那么方便了。
前提是，她真的在刘一眼手里。
尽管孔曼的电文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周北望派去打听的人也证实孔府的太太小姐们确实不在府内，苏白对这件事还是不能全信，一切得等周北望去卧虎山回来后才能下定论。
电话是万绮丽打来的，她告诉苏白，就在昨夜，虹口的日军援军到了，他们几乎一刻也没停留就向南发起了进攻，圣玛丽小学和第九医护队所在的彼得大教堂遭到了炮击，死伤惨重。
至今日凌晨，日军的阵地向南推进了将近两公里。
“那……圣玛丽和大教堂都在日军控制下了？”苏白知道，圣玛丽距敌我双方战斗和对峙的阵地一公里左右，彼得大教堂稍远一点，离前线也不到1.5公里。
日军向南推进了两公里，圣玛丽和大教堂自然就落到了日军手中。
“是的，”万绮丽告诉苏白，目前双方正在彼得大教堂南边的一大片居民区里进行着惨烈的巷战。
就是苏白上次遭绑架后被骗拍照的那一片居民区，那里超过半数的房子已经成了瓦砾。
“第五救护队有多大伤亡，施姐姐怎么样？”
万绮丽讲，战后损失统计和上报这事不归军统，目前还没有伤亡人员的具体名单。
不过，她很快就可以打听出来，她劝苏白不用担心，施医生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一有消息她会第一时间通知苏白。
“不会吧？”紫嫣高声叫了起来：“施医生这几天就要动身去武汉了，可恨的鬼子，偏偏这时候打啊？”
万绮丽说，现在已经知道，南京方面为调查康医生被杀一案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组，由一个军统局的处长任组长，这个规格说明了对这个案件的重视。
战场上每天都死很多人，苏白和万绮丽都知道，康医生之死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真正重视的是盘尼西林和日本人始终没提姓名的蓝洁如。
调查组一来，蓝洁如这个名字就保不住密了，其实本来也不保密，是日本人在故弄玄虚。
万绮丽又说，第五救护队和圣玛丽遭袭被迫转移后，特别行动组在调查时就多了一些麻烦，会拖慢调查进度。
据罗品章说，特别调查组的组长已经见了上海站的周站长，虽然说需要上海站的配合，却什么情况都没告诉上海站。
还是把上海站甩开了，只是做了做面子文章罢了。
因此，特别调查组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目前还不得知。
苏白觉得无论他们走到了哪一步，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上海。
可是，目前施医生生死未知，还不能马上去武汉。
还有，苏白想等等周北望的消息。
周北望昨夜告诉苏白，他今天天不亮就会派侦察兵先进山，摸清卧虎山周边的地形、刘一眼的哨兵和火力部署、孔府人质的关押地等情况。
如果顺利的话，中午之后完成部署，天黑之前解决战斗，一个土匪也不漏掉。
周北望此时在做战斗前的准备，苏白不能打扰他。
时间已到九点，苏白试着给孔曼发了一个字的确认电文，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孔曼告诉苏白，刘一眼让她们全天开着电台，方便接到苏白的电报。
到目前为止，孔曼和孔云还没见过刘一眼本人，监视他们的和前来传话的都是刘一眼的手下，孔云几乎都认识。
据他们说，刘一眼从上海回来后，一直在养伤，很少出来走动。
这些人对姐妹俩还算客气，基本不限制她们的活动，随时可以走出山洞去透透气，但始终有人端着枪陪伴在左右，活动范围也只限在洞口外的这面坡上。
孔府众人都被关在同一个大山洞里，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想透气只能站在洞口一小会儿，连五分钟都不到就会被推搡回洞中。
昨夜和苏白通完电报后，那个守在电台旁的土匪要去给刘一眼报告情况，孔云想和他一起去被拒绝了。
不过孔云托他捎给刘一眼的求情话他带到了，今天一早来告诉孔云，刘司令让孔云放心，只要她听话，绝不为难她。
“狗屁司令！”电文接到这里，苏白由不住骂出了声。
但刘一眼也让那个土匪告诉孔云，不要再替其他人求情，惹怒了他连孔云的特殊待遇都不会给了。
刘一眼真够心狠手辣的，今天早上真的剁了一个人的手指头，还把五姨太拉去看他们剁指头，五姨太回来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还一边哭一边浑身打摆子呢，吓坏了。
“剁了谁的指头？”苏白连忙发电问。
孔曼的发报比苏白熟练，很快就回答了。
五姨太说，被剁手指那个年轻男人她认识，曾经在孔府做过下人，四姨太接管孔府时离开了孔府。
下人的名字五姨太是记不住的，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姓牛。
苏白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姓牛？
牛燕子带领的十二个人都是牛家村的人，除了牛燕子和牛福平外，其他人也有一半姓牛的！
这个天杀的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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