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炘挂了电话。
他没想到，他教了池御锦那么多东西，池御锦还是单纯得令人发指。
不是要斩草除根吗？当初为什么又要留下金家最为旁系的人。
金瑞炘冷漠地想，就应该把所有姓金的全部杀光，避免他们反扑。而不是突发善心，留下一群人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药。
他回来得太急，在床上躺了几年，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只想第一时间找到池御锦，和池御锦把当年的账算个明白。
倒是忘了在培养完自己的势力后，替池御锦擦擦屁股，也忘了查查，池御锦面对他，是否还留着后手。
存在感再差的刺也会突然扎人一下。拔个倒刺都能发生严重的后果，谁说被刺扎一下不会死人呢。
斜阳照进客厅。
金瑞炘偏头看着一片金黄，几不可闻的声音散落在无人客厅。
“宝贝儿，再拿性命当诱饵，我就真的生气了啊。”
金瑞炘环顾着四周，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离开，可能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池曦不一定会落在金家人的手里，但池御锦一定会去赴金家人的约。
除了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账，金家人自上而下都信奉着同一条家训——有仇必报。
他本来是这条家训最好的执行者，如果没有遇见池御锦的话。
如果没有池御锦……
金瑞炘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眼眶忽然酸得厉害。
不招惹上这个男人，他大概已经坐上了北琦那张至高无上的位置，杀了他父亲和兄弟的人不会是池御锦，而是他。他手下，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赴命。
可金瑞炘悲哀地意识到，他根本不接受如果。
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选池御锦。
酒吧里，看见池御锦的第一眼，他就不再是他。
他的心已经不属于他自己，池御锦会牵挂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现在。
哪怕他明知池御锦对他有算计，他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他害怕有万分之一的机率，这不是池御锦设下的圈套。
他怕池御锦无意留下来的人，真的要了池御锦的性命。
这一趟，他必须得去。
他知道池御锦想要他的命，他也知道池御锦近日来表现出的一切都是烟雾弹。可他还是爱他。
蠢成这样，活该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几次跟头。
金瑞炘浑浑噩噩站起身，回房间，换下睡了几天的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选择快洗模式。
又走进浴室，将池御锦没来得及清洗的贴身衣物搓洗干净。
他去阳台晾好衣服，找出抹布，将家具、地板都擦拭了一遍。
做完这些，床单也洗好了。他打开洗衣机，才发现居然忘记了丢两颗洗衣凝珠。
池御锦知道了又得嫌弃了。
想起那人皱眉的样子，金瑞炘笑笑，将床单塞了回去，丢进两颗凝珠，重新洗了一遍。
他在客厅晃了一圈，找到备用钥匙，换鞋出门。
小区门口有一家花店，金瑞炘进去挑了两盆多肉，三盆仙人掌，临走时看见门口的月季开得正艳，走神之下，又拜托花店主人包了一束月季。
说完才想起这里的人听不懂H国语言，他翻出手机，将想说的话翻译出来，再递给花店里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看。
女孩笑着点点头，麻利地包好一切。
她用同样的方式告诉金瑞炘，花店可以送货上门，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金瑞炘拒绝了，只是提出要将买下的东西暂时留在花店。
女孩比了个OK的手势。
金瑞炘又去了一趟超市。
他很少来Z国，更没有在超市闲逛的经历。学着人推了个小车，买了一小车的牛奶。
这次拿不下了，他叫来手下，让他们将东西都扛回小区，自己则去花店取了寄存的东西。
回家将绿植放在阳台，为池御锦死气沉沉的家添了点生机。
金瑞炘浇完水，不着边际地想，他要是消失了，池御锦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吧。
再好养有什么用呢，迟早是要死的。
金瑞炘拔了一根仙人掌的刺，倒插回仙人掌身上。
他用牛奶填满了冰箱，希望池御锦少喝一点咖啡，牛奶营养价值再低也比咖啡好。
晾好洗完的床单，洗衣凝珠的香味留存在床单上，金瑞炘想，这次池御锦总不会再嫌弃。
做完一切，门铃刚好响起。
到点了，他是时候离开。
他留下了那么多痕迹，要是池御锦能在乎其中之一就好了。
没有也没关系。
金瑞炘关好所有的窗户，反锁门。
反正只此一次，以后也由不得池御锦选。
*
H国。
“知道了。”
池御锦挂断电话。
如他所料，金瑞炘确实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他心里百味杂陈，无由想到当初金瑞炘替他处理的几次烂摊子。
当时他在H国根基不稳，虽然没碰壁，但由于不习惯这边的处事方式……也不知道，原来在这里混熟了的人，都视人命为草芥，视法律为无物。
他栽过几次跟头，都是被金瑞炘捞出去的。
为难他的人，都被金瑞炘收拾得夹着尾巴做人，其中还死了几个主谋。
周围都是鬼哭狼嚎，金瑞炘抱着他，一边揉他手腕上被捆出来的红痕，一边笑着逗他：“别怕啊，宝贝儿，你男人在呢。”
话语粗俗，他抽回手推开金瑞炘就走了。
这人仿佛看不懂脸色，又笑嘻嘻凑上来拉他的手。
后来他哪怕处事再狂妄，再不守规矩，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金瑞炘的存在确实给他减少了不少麻烦，这也是池御锦愿意和他周旋那么久的原因。
如果没有后来，如果没有逼迫，如果金瑞炘不曾折辱他……
池御锦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如果。
他不会喜欢上金瑞炘，上了那么多次床，他都没有主动对金瑞炘硬过，他给不了金瑞炘想要的。
可金瑞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立场相悖，中间又隔着血海深仇，终究无法有两全。
池御锦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
想对他好的人太多了，不缺金瑞炘一个，失去金瑞炘，并不会让他有什么损失，还能换得往后安宁，除去想对他亲近之人不利的祸害。
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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