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在外婆的坟前，季桃不想哭，她强忍着咽了回去。
周路不是个多话的人，季桃也不算是个善谈的人。
香点上，有十多分钟都是安静沉默的。
季桃拿出陶罐，往里面烧纸钱，她想起外婆带她拜祭父母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话，抿了抿唇，也学着外婆从前的样子开了口：“婆婆，我现在过得很好，大学毕业了，找了个男朋友，他叫周路，就是他帮你拔草的。”
“我有听婆婆的话，一直在往前走，我没有回头。婆婆，你不要忧心我，我会好好往前走的，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季桃不想哭的，可是眼泪掉下来比什么都快。
流到嘴里面，有些咸，她抿了抿唇，把手上的最后一点纸钱烧完，“婆婆，我去看爸爸妈妈了。”
下山比上山难，更何况是雨天，季桃没敢在山上待太久。
烧完纸钱后，她跟周路就下山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回村子了吗？”
季桃摇了摇头：“天黑了，我们回县城吧。”
周路把她脱下来的雨衣扔到后面，低头贴了贴她脸颊：“好。”
银灰色的面包车摇摇晃晃地开出山路，季桃看着那后视镜里面越来越远的山，她咬着唇，转开了视线。
回到县城已经是八点多了，一整天除了早餐，两人都没吃什么热乎的东西。
回到县城，两人在外面吃了顿热乎的才去找酒店开房。
第二天早上周路去还了车，两人就收拾东西去高铁站，准备去下一站C市。
六年前，季桃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坐的还是绿皮火车，十八个小时的车程到学校所在的城市，她舍不得花钱买软座，硬生生在硬座上坐了十八个小时。
当时下车的时候，季桃的双腿都是肿胀的，可她没钱，难受也只能忍着。
二十块钱从车站到学校门口的面包车她也舍不得坐，提着自己所有的家当去排队等公交车站。
如今她在从这里离开，再也不用忍受十八个小时的硬座。
季桃靠在周路肩膀上，看着窗外一个个晃过的山头：“如果外婆还在就好了。”
有了高铁，她就能带她离开这里。
周路将她抱紧，低头抵着她。
六个小时的车程，两人早上十一点多的车，到C市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们行李不多，出站后就直接去找餐馆吃晚饭，到酒店下榻，已经是九点多的事情了。
季桃学校里面的东西就是寄到在这边的大学室友方圆这，她跟周路过来这边，自然是要联系方圆的。
上次方圆听到周路的声音就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季桃也没瞒着，只是关于周路的事情她还没有跟方圆细说。
季桃见时间还不算很晚，便给方圆打了个微信语音。
方圆还是单身，工作日下班回家都是自己煲剧看小说，季桃的语音电话刚打过去，她就接起了：“季桃？”
难得啊，季桃主动去给她打电话。
“圆圆。”
听出季桃的声音，方圆连忙把平板里面的短剧暂停了，人也坐直：“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事吧？不会是要结婚了吧？”
季桃囧了囧：“不是，我跟我男朋友来C市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周路，想起室友的调侃，不免脸热。
“哇！不会是特意带过来见我的吧？”
“不是的，我不是准备在这边考试吗？他说过来看看房子，顺便买一下婚房。”
季桃说这些的时候，总有些不好意思，“圆圆，你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见个面吧。”
“有空有空有空！怎么会没有空！我的天啊，你都要结婚了！我天啊天啊！去年我去见梁诗雅她们，我们还说你一头扎进钱眼里面了，指不定是我们宿舍单身钉子户！”
季桃有些窘迫，“我也没说不谈恋爱……”
她只是觉得那会不合适谈恋爱，那现在不是歪打正着碰上周路了吗？
季桃想想，自己其他方面运气不好，在感情这方面，倒还算运气不错，起码没有遇人不淑。
她想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周路。
男人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见她看过去，他无声都走到她身旁，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季桃摇了摇头，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还在聊电话。
周路没说话，拿起一旁的橘子剥了起来。
方圆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很，季桃有些不好意思，跟她说了待会儿给她发地址和时间就把语音给挂了。
刚挂了语音，周路就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这么快聊完了？”
季桃看了他一眼：“聊完了，我们周六去哪里见方圆？”
“你朋友在哪儿比较方便，我们过去就好了。”
“哦哦。”
她打开地图，找方圆家附近的广场。
坐了一整天的车，季桃人挺累的，确认了周六和方圆的见面地点后，她把地址发过去，就去洗澡了。
季桃刚从浴室出来，脸上被热气熏的通红，她人本来就白，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让周路忍不住多看几眼。
见他看着自己，季桃下意识就把外套往上拉了拉：“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周路收起视线，看到那雪白的床单上。
这几天都舟车劳累，周路倒也没真的对季桃做些什么。
来之前就说好了，他们这次过来，顺便把房子看了，如果有合适的，直接就买了。
季桃原本以为周路只是担心她跑了，所以才会故意那样说。
结果第二天，周路真的找了个中介，带着他们去看房。
季桃想过买房，可没想过这么早买房。
没看房之前，她觉得自己绝对可以把持住，可一套一套的房看下来，季桃就算是再有规划，都把持不住。
有房了，就有自己的家了，她是真的很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她没钱。
谈到房款的时候，季桃突然就清醒许多。
她打断周路他们的交谈：“等等，周路，我想再看看。”
一整天下来，季桃其实都没怎么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中介怎么说她就怎么看。
眼睛里面的喜欢藏不住，但她从来不会跟周路说喜欢这一套或者喜欢那一套。
这是她这么清晰地表达意见，周路自然是不会无视，他没再继续谈下去，只说了回去再考虑清楚，随即就带着季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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