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民最早是临海食品一厂的员工，后来因为能说会道，被厂里调到了业务部。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食品领域，只不过，像他们这种国营食品厂没有感觉到春风拂面的暖意，反而是被这股改革的寒风刮倒了。
换句话说，就是破产了。
食品行业门槛低， 乡镇企业众多，竞争激烈，随便一个小厂子弄个设备，什么儿童食品火，就生产什么。
国营食品厂还在生产十年前的东西，跟不上潮流，自然会被淘汰。
刘富民前几年跑业务没少吃回扣，手里有些钱，又拉了几个人合伙，将倒闭的国营食品一厂盘了下来。
刚开始生产儿童食品还挺赚钱，不过竞争太激烈，利润越来越低。
刘富民出差时发现南方的野生鳖卖出了天价。
脑子一转，开始做起了保健品项目。
这项目好是好，就是投资太大，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只能到处跑拉投资。
“诶诶诶，小同志，小同志。”
刘富民想挤过去接着“骗”投资，一个个子高大的中年男人堵在他的面前。
“同志，请你排队。”
刘富民撇撇嘴，没吱声。
谁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也不想得罪人，往后挪了挪。
想着上飞机，再和小丫头说。
没成想，苏觉晓坐的竟然是头等舱，而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刚才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潜在客户”的旁边。
头等舱一共两排，由于苏觉晓买的晚，只能和卢晓燕前后排坐。
“小苏老板，这也太好了，椅子好软啊，还有拖鞋，天啊。”
卢晓燕没坐过飞机，更没坐过头等舱，兴奋地脸都有些红。
“一会还有飞机餐呢，你想要什么就跟空姐说。”
八十年代的头等舱，是真正的头等舱，服务态度就不用提了，吃得更是好，不仅有免费的茅台，还能品尝到龙虾、烤鸭。
“小姑娘，看来你坐过飞机啊。”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坐，都是听说的。”
苏觉晓没说假话，这辈子，真是第一次。
中年男人四方脸，白衬衫，外面是成套黑西装，风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带着一股领导的气质。
苏觉晓感觉地到这个中年人和刘富民不一样，人家搭讪就真的是闲聊。
“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起的？”
“对，我们两个一起的。”
“羊城，鹏城那边现在发展都不错，年轻人多出去走走很好。”
苏觉晓礼貌地点头。
飞机起飞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大多数都是天气，坐飞机什么感觉。
直到发餐的时候，乘务长专门过来打招呼，苏觉晓才知道对方是谁。
“您是张德军先生吗？”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
“欢迎您乘坐我们的航班，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您是张德军，天启服装厂的老板？”
“哦？小同志，你认识我？”
“我知道，您是天启服装厂的总经理。”
张德军看着眼前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小丫头，有些吃惊。
他很少接受采访，照片也很少见报，所以很少有生人认识他。
“对，小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苏觉晓有些激动。从小她就听外婆讲老家“天启服装厂”的故事，还给她看过老厂的照片，不过太小根本记不住。
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按外婆说的，这个姓张的有智慧有胆略，拿着几万块起步，短短几年就建成了全国最大的服装公司，厂子一共三四千人。
只可惜，没几年，张德军意外离世，公司被一群人搞没了。
苏觉晓不能说这是外婆告诉她的，只能瞎编一个借口。
“我看过一篇关于天启服装公司的报道，上面提过您的名字。”
“哦。”
张德军并不是特别相信，全国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这小丫头怎么知道自己是天启的总经理。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某张报纸上露出过他的脸，便不再多想。
“小姑娘，在候机室，我看见你和一个男同志说话，你们认识吗？”
可能因为被认出来，也可能是看对方年龄小，张德军有点儿想管闲事。
“哦，您说那个人？我不认识。他就是过来找我们搭讪。”
刘富民坐在后面，一直探着身子向前张望。
小姑娘戴劳力士不说，还坐头等舱，这要是给他投资个十几二十万，肯定不成问题。
小丫头再给她介绍几个有钱人来，他的保健品生意还愁做不起来？
刘富民正做着美梦，突然打了个特别响的喷嚏，鼻涕都喷了出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心里嘀咕是谁在骂自己，还骂得挺难听。
“现在骗子特别多，像你们小姑娘自己出门，一定要小心。你们没来前，他还找好几个人聊天，说什么中华鳖精，这东西一听就不靠谱。”张德军提醒道。
“嗯，他也跟我说这些了，我不懂，就没听。”
苏觉晓怎么可能不懂，她可是亲眼见过满大街，电视里“中华鳖精”、“蚁力神”的广告，以及老百姓对这些“保健品”的狂热。
“小姑娘出门在外要小心。”张德军又提醒了两句。“对了，你是做什么的，我看后面的姑娘一直叫你老板。”
“我是开服装店的，我叫苏觉晓。”
张德军很少给别人发名片，像他这样服装行业里的大佬，只有别人给他递名片的份。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很懂礼貌，自己也不介意提点一个服装行业的晚辈。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如果我能帮上忙，可以打电话。”
苏觉晓赶紧翻包递上自己的名片。
她的名片上没有一大长串的头衔，只写了一个：
永青服装店经理
“什么？永青服装店是你开的？”张德军看过名片后很是吃惊。
“不是我自己开的，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开的，您知道我们的店？”
“哈哈哈，后生可畏啊。你们这个店，在服装行业很出名啊，我听说花了大价钱请了傅长飞做广告啊。”
苏觉晓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店竟能引起大佬的注意。
突然，经济舱传来一阵骚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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