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接二连三的天雷将聚集在胭脂铺的红眼人全都击碎。
一众异变生物也都被收拾了八九成，剩下那些藏匿在各个角落的，也都被当地居民拿着武器围剿收拾了。
这边长矛捅穿了猴脑，那边铁犁斩断了花根。
年轻人相视而笑，这是过去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自己拿起武器，保护生养自己的土地。
本来滇西的那些老人还在反对他们这么做，宁愿让他们躲在家里求个安全，也不要自己上街来胡作妄为。
他们还想着这是渎神，在滇西他们只需要低下头颅活着，不该想的别想，不该看的别看，自然就有人来救他们了。
可是，他们看着这些年轻人团结的身影、飞扬的笑容，再不想承认，他们内心也生出了一种自豪感来。
有人已经呜呜地落泪，有人还在言语上责备，但实则内心非常骄傲。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靠神明、世家、御卫队、活尸、蛊虫，还有各种秘术，取得的一点小小的成果。
他们也可以拿起利器来扞卫自己，哪怕是再弱小，抱团在一起，总能求得活命之路。
这也让他们尝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之感，不受任何拘束地展现自己的力量。
点点星火，汇聚成耀眼的火焰。
生还者还自发地对躲在家里的民众进行救援，有失去父母的孩子就由妇女集体看着，其他人亦或是打扫战场，亦或是慷慨解囊，自发地贡献出自己的食物和其他物资。
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也带着笑容，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真切的活着的经验。
那耀眼的天雷除了聚集在主城里，还有好几道劈在了封家主宅的防护罩上。
那防护罩的顽强，超过了众人的想象，竟硬生生地扛住了三道天雷，还纹丝不动。
楚怀荷看着这头顶的防护罩，面色却浮现出一丝担心。
闻西陵察觉到她的手指绞紧衣裙，凑到她耳边问：“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有些不对劲。”楚怀荷看着这天上的雷柱，并不甚满意：“大人这几年身体是有所亏空，但不至于连这样的防护罩都击不碎。”
闻西陵也抬头看向天上：“你是担心她出事？”
“滇西如今大乱，就怕有心之徒浑水摸鱼。”
闻西陵歪了歪头：“寻常人伤不了她。”
魏文熙这时却加入了讨论：“如果没有猜错，从我们进滇西以来，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神使所主导的吧？”
楚怀荷没有再隐瞒：“是的，一切都是因为神使大人寿数将尽，滇西世家势大，若没有她镇压，势必会倾轧百姓，闹得民不聊生。”
“那为何不干脆向朝廷求援？朝廷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楚怀荷叹了口气：“当年为了恢复滇西的秩序，让所谓的蛊虫、活尸等邪物根植太深，她也是怕朝廷忌惮。”
魏文熙想了想，也明白虞卜清的顾虑。
蛊虫先别说，就是那些活尸，外面的世界都容不下，全都是没有生命的杀人机器，若是将矛头对准朝廷，会是不亚于突厥的一个劲敌。
到时候滇西势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而魏国的士兵也会死伤惨重，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一役给了突厥人一个进攻的良机。
确实像现在这样小规模突破，从世家开始整顿，是破解滇西局面的最佳法门。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使的力量大不如前，那有没有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旁人偷袭她？”
这个旁人不是别人，正是没有卷入争斗的明家。
“从我们进了封家之后，神使大人就已经封闭了天山的入口，虽然她的体力已经维持不了控制御卫队的巡逻，但是对方应该不能攻破这层防御才是。”
只可惜，楚怀荷没料到明燃竟然一直隐藏着攻破防御的能力。
“不对，你们看！”柳明臣指着那悬在天上的山脉，“你们有没有发现天山在下坠？”
楚怀荷脸色一变：“完了，天山陨落！”
*
安宁坊内，街头上的纷争才刚刚平息，大家才稍稍燃起一点斗志，便看到老人指着高悬在头顶的天山，颤声说道：
“不好啦，天神发怒了，天山要陨落了！”
大家瞬间抬头，只见一直悬浮在头顶之上的天山，仿佛比往日的还要巨大。
如同黑夜一般辽阔的阴影瞬间笼罩住整条街道。
天山之上的泥土、沙砾正在一点点往下落，就像忽然下起了一场雨一般。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快逃！快下山！”
所有幸存者都来不及收拾细软，妇女则是直接牵起身边的孩子就往下山的路上逃。
一瞬间所有街道的人都往牌坊口涌去。
他们都知道若是天山直直地砸下来，他们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八十年前，无数人为了避难朝勉山聚集而来。
今日，还活着的人为了避难逃离勉山。
青年自发地维持秩序，保证老人妇孺能够优先撤离，只是他们看着这正一点点陨落的天山，内心都不免充满了震撼。
若是天山直接解体，他们底下的人都会瞬间被砸死。
而如今天山的山体可以看到有好几根大大的锁链正在拴着，力图让整个山体不至于瞬间崩塌。
只是，这些锁链也无法延缓整座天山正在坠落的事实。
若是天山陨落，勉山至少从山腰以上都会被击沉。
另一边，孟雄和胭脂铺的夫妇也在竭力疏散着人群。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逃过了封家放出来的那些怪物，现在天山又会出问题呢？
今日的滇西注定是一个灾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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