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过去有什么能发生改变的话，现在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超级阵列，充能百分之九十！”
欧菲公爵沉默地看着动作明显已经变得迟缓、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的白鸟，心中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
若是当时自己的妻子并没有死，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站在他们的身边，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拼尽全力呢？
“……瞄准敌对舰船，准备发射。”
……自己无法得出答案。
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重来的选项的。
当深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自己的灵魂恐怕就已经彻底堕落了吧。
“是……公爵大人，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们都不会后悔。”
“是吗，谢谢。”
追随自己的人，恐怕早就知晓了他们的结局。
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获得权力和财富，也没有正义和荣耀……只是为了彻底毁掉这个不断滋生邪恶的国家，让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得以安息。
……不，那些都是自以为是的想法。
真正的理由，其实就只是为了让自己那已经污浊堕落的灵魂获得一丝慰藉吧。
“超级阵列，充能完毕！公爵大人，请下令！”
『……莫洛·欧菲，我能最后问你一件事吗？』
正在欧菲公爵刚刚抬起手准备下达最后的指示时，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通讯中传了出来。
那是贤者绛月——是自己的妻子直到人生的最后也一直敬爱着的，改变她的命运的伟大老师。
在年轻时的自己追求妻子的那段时间里，那位美丽又慈祥的老师一直都悉心关照着他们两人。
……但现在，她却在自己的对面。
“……请说吧，绛月老师。”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觉悟，所以我不会作没有意义的假设。我现在只想问你……你和黛雅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幸福吗？』
啊……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时光。
因为那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那是自己肆意挥洒青春与热情，与心中挚爱共同畅想未来，又或是相互扶持并肩前行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并且确实掌握在了手中的小小幸福。
“是的，那段时间……我很幸福。”
但自己最终失去了那些东西……当唯一的幸福从手中流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知道了……公主殿下，您还想说什么吗？』
『……莫洛·欧菲，你根本配不上黛雅姐。』
克丽雅……曾和自己的妻子在同一位老师门下学习过的，就像是妹妹一样存在。
她憎恨着那个，夺走了唯一能够让她体会到姐妹亲情的师姐的男人。
她憎恨着那个，没能保护好那位师姐，让她体会了丧亲之痛的男人。
她憎恨着那个，无情地践踏了她所爱之人的命运，还要让她也一起陪葬的男人。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我会在黛雅姐遇到你之前，就亲手杀了你。』
“……你我都知道，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没错……我最该杀了的人，应该是那个曾经相信过你这混蛋的，天真又愚蠢的自己。』
——所以一切都太迟了。
没有人能够改变过去，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
那些既定的命运无法被篡改，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永别了，曾经见证了我幸福时光的你们。”
她们将会升上永远幸福的乐园，而自己应该只会落入无边黑暗的深渊吧。
但，这就是自己早就已经决定好的命运。
“……超级阵列，发射。”
……
克丽雅很清楚，当那旗舰的主炮发射出来的时候，白鸟就会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而就算是星之子，也无法抵挡那超越了生命承载上限的，纯粹只是为了破坏一切的力量。
当那力量释放出来时，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被瞬间蒸发……而自己这人类的身体也会一同湮灭，让星之子的灵魂回归星海。
“绛月老师，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哦，公主殿下。如果非要为失败找个理由的话，我们大概就只是运气不好吧。”
一场战斗如果有胜利者，那么就会有失败者。
而失败者的败因，大多并不是技不如人或是妄尊自大——因为他们通常都和胜利者的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又会失败呢？
“毕竟战斗，并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不会出现任何变故，也不是实力比对方强大就一定能够获胜的。”
因为命运是反复无常没有定数的。
一个小小的奇迹就可以逆转战场的局势，一个轻微的灾难就会破坏已有的胜机。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永远赢下去。
“……我只是，很不甘心。”
所以克丽雅发出了从心底而生的悲叹。
“夫君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经历过了那么多痛苦和悲伤……可到最后，却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不公平。
她为自己深爱的人而哭泣，为这命运的不公而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明明有着常人不可匹敌的力量，却连改变他人的命运都做不到。
“……不，殿下，您看看外面。”
刺目的光芒已经从那巨大的战舰上发射了。
那纯粹的能量奔流吞噬了飘散的烟尘与灰烬，甚至连空气本身都一同在其中湮灭。
下个瞬间，它就会彻底淹没那已经无力飞行的巨大白鸟，将其中的一切全部化为虚无吧。
“啊……啊啊啊啊……为……为什么……”
……但那个瞬间并没有到来。
不知何时，澄澈的星之力已经在白鸟的周围构造出了明亮璀璨的屏障，完全抵挡驱散了那奔流之光的侵蚀。
那些源于星球深处的伟大慈爱……只是为了实现一个渺小人类在人生的最后许下的愿望，便亲自改变了那些原本应该在此画上句号的命运。
——是他，保护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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